而后痛意迟来,钻心刻骨。
待这阵痛潮掠过她四肢百骸,她早已汗湿重衣,脸色惨白。亦因这痛,她得以回过心神。伸手拨开层层甲衣,她在箱底摸索几下,取出个精巧铜匣。
然后她面向顾易,将匣盖推开,露出里面半片金制麒麟符。
她道:“顾兄,可愿替走趟肆州?”
顾易毫不犹豫地点点头。
无视地碎物,卓少炎翻出只不起眼木质衣箱。
她不声不响地将它打开。
箱内收置着,是她曾经以为此生都不会再有机会穿上铁甲与兜鍪。
她伸出手,轻轻去摸冰凉甲衣。
这袭将甲,恰合她身量。在她指尖碰触到铁片那刹,回忆排山倒海向她涌来。
和畅听出她话中讥嘲,自知无法解释,只得道:“谢淖所部,如今任听殿下调遣,殿下可有令示下?”
卓少炎看着他,缓缓摇摇头。
她道:“和畅。或许你们所言皆为真,但已无法再信你们人、辞。”
她又道:“这世间再无鄂王。这世间亦不会再有鄂王妃。这晋煕郡,这鄂王府,再无人事能够使心甘情愿地留驻。”
和畅陡然震。
群心腹与亲信,竟无人知他所谋之全貌。不仅如此,便连他所计所嘱之事,除非经他准允,否则这些人亦绝不敢互通有无。
当真好谋略。
当真好手段。
卓少炎收回目光,重新投向和畅道:“既如此,何不继续将瞒下去?何必今日经逼,便将邸报出示于?”可她根本没给他回答机会,径逼而道:“和畅,你是怕。你怕——他是真死。”
和畅张脸顿时失血色。
肆州,正是云麟军新帅江豫燃镇兵之地。
卓少炎遂拿出麒麟符,珍而重之地交到顾易手中,又道:“江豫燃若肯见兵符而听令,则请顾兄调他半数云麟军,发往戎州境内。”
顾易郑重接过,问说:“臣必不辱命。臣去肆州调兵,殿下自欲何
戎州境内,风沙蔽目。兵帐中,灯烛擦亮男人眉眼。他目中藏有深焰,隐忍而炽烈。
“要是,你心。”
男人声音仿佛就在她耳后,低沉而清晰。
她右手不自禁地动动,按上左胸。在温热胸口处,她感受不到自己心跳,那里早已空空如也。
她怔住。
他张张口,而卓少炎已背过身去。她这番决绝,堵死他想要发出声喉咙。
“和畅,你们都退下罢。与顾兄,有话要说。”
……
屋中,顾易不言不语地注视着卓少炎举动。
鄂王之死,于他而言,亦为惊骇。戚炳靖之于卓少炎是何等情深,他清楚明白。他有疑,却自知不该于此时问。但他看着貌若冷静理智卓少炎,心中竟极忐忑难安。她此刻巍峨不倒,更像是雪山崩塌前片宁和假象。
他握紧拳,右臂因伤痛而在发抖,“殿下……”
然而他竟无言以对。向能言善道和畅,竟无言以对。
卓少炎忽而问:“谢淖所部,今在何处?”
和畅定定心神,如实答说:“周怿谨慎,当初因担心京中生变,遂于临行前发令军前,调谢淖所部自戎、豫二州北上,以拱卫晋煕郡、护王府周全、备殿下差遣。”
卓少炎道:“竟是这等之默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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