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坦荡答道:“恢复前烈,力致太平。”
对面男人笑笑,又问:“何谓前烈?如何恢复?”
沈毓章答得更为坦荡:“天下统,是为前烈。收复晋地,乃为恢复。”
男人不以他此言为怪,点头道:“将军胸有大志,欲法大平之世宗,令人敬佩。但谢某却以为,世宗之前烈,不在天下统,而在四海清、兵乱平。世宗即位之初,并无出兵北戬、统天下之志,是因其后北戬屡屡南犯,世宗不忍边地百姓久苦战火,才以倾国之兵力举平灭北戬。世宗之所取,非天下统之武功,而是安养百姓、力致太平。”
沈毓章则道:“谢将军所言,亦沈某常思之事。然为君者,当为子孙后代计。唯有天下统、家国富强,方可葆百代平安、千秋不灭。”
轻揉开他僵紧掌筋,面问道:“毓章。你心中有何事?”
沈毓章继续沉默阵儿。
然后他略略抬眼,答说:“在想大晋鄂王。”
英嘉央稍怔。
沈毓章反握住她手,“央央。当初少炎北上前夜,你为她与鄂王在宫中设家宴践行。当夜宴罢,你同少炎入偏殿说话,留与鄂王在席间饮酒。酒酣之时,同他也说不少话。”
男人沉吟,而后道:“将军几时听过,这世间有百代平安之宗族?将军又几时见过,这世间有千秋不灭之社稷?”
沈毓章沉默。
他搁下酒盏,抬头盯住男人清明双眼。
男人道:“谢某所望,不在千秋,而在当下。”
男人又道:“兵不被辱,民不苦战,无征无伐,干戈闭藏。能得这般之当下,即是谢某所念之千秋。”
……
那夜冬寒仍甚,宝和殿桌案上,酒注子温热,佳酿入喉,辣意升腾。
两个男人对坐,暂时抛卸肩上身份,开怀畅饮。
不记得是谁先开口。
只记得言叙数盏酒后,沈毓章听对面男人问说:“今将军辅佐少主,心存何等大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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