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便又被他这语气逗笑。
“狄书驰为人刚正,是难得忠臣,只是性格执拗,不懂变通。”英嘉央边笑边道,“只怕他眼下亦被你气得脸发黑,也要叫人哄才是呢。”
……
乔嘉看着狄书驰。
此人自散朝后便径直来宗正寺,坐在她平素办公阁间内,半晌不言,却也不走,张脸黑得像被抹炭灰。
英嘉央道:“有孕。”
她话音未落,便叫他重重把揽入怀中。
“央央。”
沈毓章声音刹回到少年时,叫她心尖直发颤。
然后他大声地笑,又大声地叫声:“央央!”
待饮罢汤,沈毓章胸口那股闷气才勉强散去。他搁下碗,沉沉喟道:“你是故意叫人传回来?”
英嘉央没直言,只微微笑。
沈毓章同狄书驰在殿上这场剑拔弩张,叫在睿思殿里外侍候几个内侍省黄门吓破胆,朝会还没见散,便匆匆跑回西华宮来禀,仿佛再晚半刻,天都要被捅破个窟窿。
见她默认,沈毓章又摇摇头,有些恨恨道:“当初那半片麒麟符……当初那半片麒麟符!”
英嘉央十分明白他此刻心情,只得劝解道:“你也知,少炎心中有家国,眼中有万民,她迟迟不回兵部函,必有其因。”
失策,此番纵英王刚愎自用,将来必将误国误民。”
沈毓章咬着牙,无话可对。
狄书驰所言,俱是忠臣之言。但卓少炎与戚炳靖诸事,是他不能为旁人道之事。卓少炎在北边无惧无束,做着她认定事,又何曾想过他在朝中须顶着多大压力。
这场互不相让针锋相对,最后终结于翰林医官院派人来禀,传沈毓章入禁中至御前侍疾。
皇帝体染风寒数日未愈,昭庆于西华宮内日夜寸步不离地照料皇帝,委朝中政务于三位辅臣,这才有今日这出沈、狄二人廷上对峙。
过会儿,她收回目
英嘉央飞快地抬手捂住他嘴,怕他继续发疯。她手心被他气息撩得暖暖热热,她也忍不住笑:“毓章。”
小小皇帝在内殿听见外面声响,于御榻上翻个身,口中嘟嘟囔囔道句:“……朕要妹妹,朕可不要弟弟。”
这小小声音,并不能叫外面二人听见。
英嘉央被沈毓章抱在怀中半晌,才轻声问:“不气罢?”
他连声说:“不气,不气。”
沈毓章拧着眉头。
卓少炎不止迟迟不回兵部函,更是迟迟不回他与她那封叫她归国信。鄂王死讯、晋室宮变,此种种之乱,让他不得不生出疑心,且时时在为她担忧。
他眉头被英嘉央用指尖轻轻揉开。
她靠近他些,轻声道:“方才太医来给皇帝进药,便也顺便叫人诊诊脉。”
沈毓章回过神,盯住她。她此时目光与神态,还有那欲言又止、两颊微红表情,都叫他心头升起股强烈、笃定预感。那预感令他瞬间狂喜,将他此前黯淡沉闷情绪扫而光。
直到西华宮,沈毓章那张僵黑脸色才略略和缓些。
他步入殿中,以拳按按跳痛太阳穴。
英嘉央闻声而出,睹他面色,便放缓脚步,遥遥望他问说:“可是气得连话都说不出?”
沈毓章苦笑。
英嘉央遂抿抿唇,叫内侍奉碗解暑汤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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