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乙垂下目光。
戚炳永又道:“郑至和……他是郑平诰内侄,郑平诰当年是怎死?!郑至和竟投四哥!还有谭君……”他说着,突地冷笑,“是朕愚蠢,是朕愚蠢……”
“陛下,少说话,多歇息。”
“文乙……你怎不投四哥?”
“小臣蒙受庄宗重恩,曾对天地起誓,终此生,效忠戚氏。非戚氏辈而图晋室江山者,小臣唯以仇敌视之,岂言投靠?”
“陛下。”文乙将帐子挂高,看向里面年轻帝王,“陛下因谢淖举兵事而致急火攻心,这才生这场急疫。陛下需先消怒,静心而后养病。”
太医埋首,连声称:“文总管说得是。”
帐中安静须臾,而后传出声:“滚。”
太医闻声,抬首望向文乙,在得到默许后,仓皇起身,快步退走。
内殿帐中,灯影绰绰。戚炳永睁开双眼,看向外面。昏黄烛光下,文乙半白头发与洗不净皱纹仿若有形岁月时光。
牢地潮湿,周怿踏着层层灰尘与陈年血垢,跨过门槛。束细亮光线透过墙洞打在他背后,甲衣上磨痕片片,折映着这清明亮。那些磨痕见证他曾经功与过,荣耀与耻辱,征途与杀伐,犹如烙印在骨,今将伴他踏上新程。
数步之后,周怿停住脚步。在他身后,守狱士兵们那道道无声地盯着他目光随之顿。空气中满是沉默,沉默中则充斥着云起荡动念望,蠢蠢将燃,只差引。
周怿抬起右手,握住腰间剑柄。他没有回头,他也无须回头。
他开口:“诸君,何不随周某共赴此道。”
……
闻此,戚炳永嘴角落下。他动动嘴唇:“非戚氏辈……”没再说下去。他目光轻轻动,里面有回忆涌入。
那是建初九年。
父皇率众至南御苑行射宴,诸皇子比艺,四哥不出所料地再次拔得头筹。父皇赐赏,四哥进至御前,孝敬地俯首听谕。父皇目光是那沉,又是那重,盘压在四哥脊背上,许久才向上抬。
那时候,他同其余
他在文乙搀扶下坐起,在咳几声后,道:“庸医。该杀。”
“陛下,息怒。”
“翰林医官院如今入宿禁中,就没个堪用之人!”
这声重斥,又引得他自己重咳不止。文乙将两只锦垫塞在戚炳永腰后,面为他拭汗,面道:“原来用着好那几位,个个都是当初跟着郑至和学出来。小臣哪里敢再传他们为陛下诊疾?”
“郑至和”三字,进步牵出戚炳永汹汹怒意。他攥紧双拳压在身侧,深深吸口气,压住腔内躁痛,而后开口:“……文乙,朕想不通。”
崇德殿中响震着重重咳嗽声。
太医跪在御榻边,双手奉药。药碗轻斜,微抖,随之被人把打翻。浓苦热汁兜头浇落,太医浑身凛,却不敢抬袖擦拭。
文乙步近,为他递上张干净帕子。然后他躬身向御榻:“陛下,莫要动怒。”
只手自帐子中伸出来,紧紧扣住太医右肩。那只手手指修长,指骨硬实,年少而有力,随着咳嗽声不停而震颤不停。帐中人嗓音沙哑:“……朕得什病?若说谎,诛九族。”
太医按在地上双手都开始发抖。他这副狼狈状落进文乙眼中,叫后者默默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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