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听这话倒也不觉惊奇,只道:“还想要什?”
她轻轻扬唇,“殿下有言,此次女子进士科第人及第者允入翰林院,赐正七品编修职。然而朝有定,历科进士第人及第者都授从六品翰林院修撰职,为何女子进士第人及第者却要低人品?”
他手中把玩着案上玉石纸镇,不疾不缓地道:“你还未当上状元,尚无资格说这些。”
她低头,“倘是凡事都需在其位才能言其政,那翰林院清议之名又是从何而来。”
好张厉害嘴。
她闭下眼,适应殿中光线,瞥见身旁置锦垫高凳,却没动,只向前方坐着人看过去,轻声开口:“殿下。”
薄薄单袍衬出其下硬朗身骨,襟前金线暗纹繁复交错,灼亮瞳眸,微黯脸色,双长腿竟是叠搁在金案之上,斜眉如锋,神色虽端肃,却是副不羁之态。
她喉间瞬间有些干,不曾见过这模样他,更想不到他会有这模样……指尖有些发麻,转眸去看,殿上竟是再无人,心口不由砰然跳。
他看着她,叫她:“孟廷辉。”
她陡然回神,低头:“殿下。”
自卯时起,宝和殿外便有宫人领殿试后位列前十女贡士来此祗候,待太子传召见谕后,个接个地入殿觐见。
初阳自东边升起,又慢慢地移到天空正当中,脚下青灰色宫砖也被晒得开始发烫。
孟廷辉动不动地站着。
已过巳时,还是没有人来传唤她。正午阳光热而毒辣,烧得她脸庞片潮红。
等到前面第九个人经传入殿觐见之后,才有个黄衣舍人自高高殿阶上下来,冲她道:“孟姑娘,该你。”
竟会是他所救数人中个。
……若吾身可济民,吾不所惜也。
他眉目间硬朗线条渐渐缓,如此说来,这话当是那回他对她说。而在那路上,他也就只有在那个雨夜,在那座破庙中,对她人说过这句话。
不料她却记这多年。
他又想起殿试之日她在大殿之上探向他目光。
他搁下纸镇,起身绕案下阶,走到她面前,问道:“你倒说说,倘是让你当这个状元,你会怎样?”
她仍
“就这想要状元之位?”他开口直接当,话语如刃劈风。
她双耳微凛,听清,却像是没听清,脸朦懂。
他不急,静静地等着她开口。
殿寂静,殿外偶有飞鸟振翅扑檐而过沙沙声,搅得人心更躁。
她面色平静,字句道:“臣不只想要状元之位。”
她轻轻喘口气,走上前去,跟在那黄衣舍人身后入殿。
殿门在她身后徐徐阖上,森然声响。
火辣辣阳光被厚实殿墙隔在外面,殿中片阴凉,空气中都像带丝水气似,下便润她干涸热烫唇。
“坐。”
不待她看清殿中人,不待她行臣子礼,他声音便传入她耳中,同样清凉,又带点哑意,直入心尖。
她定是记得他,也许从那日在冲州城中相见开始,她就期冀着他能认出她来。
刹那间,他竟是有些想通她那门心思搏出位做法。
但他眉头转瞬就又锁起来。
倘是她所渴求竟然是他,那倒是他始料未及、并且措手不及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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