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手,指向内殿角软榻,“坐。”
声音直低到地上去,沉哑不已,就只这个字,可她却听出十重音色,就见他阔步朝外走去,薄甲触光发亮。
她便乖乖地挪过去,偎入软榻上。
软垫上有宫中特殊香味,同他身上衣物所用香料味道模样,丝丝入鼻,令她不由自主地全身都放松下来。
她目光朝窗外探去,就见他朝廊外远处立着人马走去,那人正是狄念,而那马分明就是那匹癫狂乱窜将她摔下马背矮小枣红宫马。
她摇头,又道:“殿下可知臣这四个月来兢兢业业,赢得朝中众人正眼相待有多不易,却不想今日殿下出英雄救美之戏,又给臣身上泼不少脏水……这套骑装并臣清誉,殿下可要怎补偿臣?”
他嘴角僵着,不知能说什。
从前那多个深夜,他看着那卷卷记述详当前朝地方志,那笔划所凝注心血,那张透过宣纸淡淡浮现在他眼前脸庞……现如今她近在咫尺,却对他说着这些不疼不痒话,令他隐约疑起,记忆中她那目光中隐藏深意,究竟还是不是真。
屋子里面光线弥暗,光束透过窗棱裂成条条在她脸上晃过,有微尘在光圈里面轻轻浮动着,室静得出奇。
她低眼,心底亦非无动于衷。
明白不可,那匹马究竟——
他先前也叫沈知书去传狄念牵马来查,想必心中亦是起疑,所以是要赶在宫监司马诸官过问前先料理此事。
然而疑虽疑,却不可让外朝众人窥先机,反要她做出副是自己不小心坠马受伤样子来。
此时想来,他路将她掳到这里来,或许正是不想让她在宝津楼外被旁人质询,以她当时惊惶失措心情,还不知会说出什不该说话来。
她挤出个笑,小声道:“太子殿下多虑,臣不过个小小翰林院修撰,又有谁会想要加害臣?再者,就算是事先计划,又怎知臣定会上马?”
他转个弯,狄念便牵马跟他往后面行去,二人马渐渐走出她视线范围,就好像他知道她会在此处张望,特意不叫她看见似。
她定定地坐会儿,轻轻转身,打量这内殿物什。
先前
四个月来她倾尽心血去做自己份内之事,所撰之卷力求页页完美,可那些代表她心血东西除被方怀次次冷漠地收走高束入阁,可会让他知道她做得有多好?
别四个月,他数次夜里锁院着人拟诏,她却没有次机会能够见他面;今日骑射大典,他光芒万丈,众人瞩目,她只觉得自己低渺得如同他坐骑下黄土沙尘般。
她用尽全力,不过是想要能够离他近些,更近些。
他可知晓这切?
外面忽然传来声高昂马儿嘶鸣声,伴着男子低狠吁喝声,路传入二人耳中。
他瞥她眼,松手,“希望如此。”
她冲着他冷冰冰面孔笑笑,眨眼道:“臣方才还当殿下是担心臣,谁曾想是臣自作多情。”
他缓缓垂眼,脸色未变,“知道就好。”
她抿唇,忆起方才他抱她时感觉,此时却也不愿理会他这张黑脸,只是道:“臣这骑装还是问沈大人借,可惜却被殿下扯坏。”
他微微气郁,“孟廷辉,朝廷可是没有让你领俸?”
请关闭浏览器阅读模式后查看本章节,否则可能部分章节内容会丢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