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竟然对他微笑，轻声道：“自
朝开国以来，夜里翰林院锁院之后便不得允人再入；除皇上以外，任是三公重臣都不得逾矩，敢问今夜殿下是因何要事而坏
这规矩？”
在场众人谁人不知其因，偏她能对他问得出口。
方怀在后皱眉，抬头看她，旁边几人
目光也略有所变，皆是替她捏把汗。
英寡坐着，盯着她。
是因何要事？
她脸色淡然，好似不知他怒气有多大，竟然缓缓弯下腰，
片片地将那碎瓷捡起来。
他脸色愈发冷峻起来。
倘若这翰林院中肯有人说实话，那人无论如何都该是她，可他怎能想到，竟然连她都有对着他撒谎日？
她捡完碎瓷，便老老实实地站在原地，水亮眼睛注视着他。
“孟廷辉，”他又开口，眼中尽是怒气，“再问你遍，昨夜留院都是哪些人？”
凉滑长袍展膝头，两手交握。
她又过去倒杯热茶，捧来他面前，轻声道：“殿下请用。”
他伸手握过那茶盅，不管烫意刺人，只是紧紧攥着，终于开口，却是叫她：“孟廷辉。”
她本欲转身回去，却在听见他声音后依言站住。
他道：“昨夜翰林院按月值轮排，是该哪几位学士、承旨、修撰留夜锁院拟诏？”
庇护拟诏之人。
更是光明正大地昭示这些翰林院老臣们对此事反对之心。
直可谓是无法无天……
怎能让他不动怒？！
……
自今晨至此刻，大内中还有谁不知道他缘何动怒？
便是此时这制诏厅中屋子翰林学士承旨们，又有谁敢像她这样无所谓地问出这句话来？
且还用如此冠名堂皇祖制来压他。
他知她最会装模作样，更知她这语字后必都藏弯弯心思，只是此时此刻他是真怠于再同她周旋，更不想看着她这双貌似清湛无辜眼。
指节僵冷不已，只消动，就觉骨头都在
她眼底温亮，看着他，静静地看着他，然后突然跪下来，轻声道：“昨夜留院人里，有臣。”
那地上犹有水渍，和方才她没有拾干净细碎瓷渣。
她就这
跪在那里，膝盖处绯色官裙被微微浸湿，膝下有碎瓷边角露出来，容色恬淡，眼里水光润明。
昨夜留院人里，有她。
他听得很清楚，可眼底寒意愈重，又问遍：“除你之外，还有谁？”
在场数人目光瞬时都凝在她身上，如熊燃之焰般，烧得她从头到脚体无完肤。
她不需看也知道方怀等人目光是什样，当下摇头，没有丝毫犹豫地答道：“回殿下话，臣不知道。”
重重声“啪”，那案上茶盅已经落地，官瓷迸碎，滚烫热茶泼溅四周圈。
他手肘轻倚案上，拳微攥。
倘是目光能够杀人，那她早已被他凌迟千遍万遍。
英寡立着不动，脸上却满满都是兴师问罪之意。
屋子人都陪他站着，良久都没有个人开口说话，更不知他究竟想要怎样，又是想要从何人何处下手。
漫地烛色，夜里寒风从大开门间股股窜入，冷得要命。
她忽然走上前去，伸手拖过旁边把乌木椅子，置在高案旁，冲他道：“殿下。”
他目光扫过来，冷然慑人，看她半晌，才挪动脚步，走过去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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