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纵是身在那黄盖车驾中,纵是人在他双硬臂
她不甚在意地点着头,好奇心作祟,耳朵微微竖起,细听那面窃窃之声,没多久耳边便飘来几句低语。
几个编修中人道:“……国书是昨儿夜里刚由来使送到,门下省人看,丝毫不敢耽搁,立时就呈至御前细禀……嗐,这不都是听内都堂传出来话吗?今日早朝毕,皇上便诏中书宰执入阁细议去——太子册妃大事,又是北戬公主,谁敢马虎?……”
她听清,脸色蓦然变。
方怀说些什,她全然听不见。
甚至已忘自己站在哪里,正在做什。
帘苏垂摇,摇碎她心期冀。暖氛轻漾,漾动她双眼轻水。
是夜真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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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待至日头高升,她才睡醒。
翰林院有例,头夜留院制诏,第二日不必天明前就入院,因是她慢慢梳理,又翻翻昨夜带回却未来得及看卷簿,才收拾书匣出门。
蹙眉,不知是发生什事儿,可却没办法睁眼去看。
软褥旁忽然动下,是他起身。
车帘被撩起来,宫灯之光又亮些,就听有稚嫩声音道:“……平王倒没什,是皇上要找殿下,派十余个人在禁中寻圈都没寻着,这才遣咱家来大内外省院附近看看。”
想来是个在皇上身边当差小黄门。
她心头紧,竟不知这深更半夜,是有何要事惹得皇上不寝不眠,而遣数人前来寻他。
思绪恍恍回至年前那个春寒料峭早晨,冲州府官墙上张贴着黄宣邸报,道北境将要开通互市,道沈大学士将要来潮安北路主持女子进士科州试,道太子殿下——将要册妃。
他大婚之后,便要登基,便要身受这天下万民伏拜称颂。
年不到时间里,她只觉好似又过个十年,日日月月飞般地流逝,竟让她忘他会册妃,会大婚。
他是皇上与平王独子,是大平王朝人人敬仰皇太子,是能够继承这万丈江山、广袤社稷唯人选。
她与他距离,直可谓天高地远,可触不可近。
路上想起来方怀昨夜临别前嘱咐她话,因而进朱院,过前堂后便径直去编检厅。
翰林院里人人见她都格外友善,弯目笑眉样子,倒叫她时间作不得反应。
边有几个七品衔编修凑在起窃窃私语,另头几个学士承旨也在笑论着什,院光景与平常相比,竟是热闹嘈杂些。
方怀在里面案前坐着,她走进去,将书匣搁在旁,轻声道:“方大人。”见他抬头招手,她才微笑着走过去。
“坐。”方怀指指侧,慢声道:“有事与张大学士已商议良久,直未得机会与你说。前段日子,门下省左司谏缺……”
他却也没问,只是低声对人道:“这就去。”下车后甩下帘子,又对那黄衣舍人道:“随他们走过去,你将孟大人送回公舍。”
舍人微有迟疑,却还是垂首应下来。
她听清,睁眼起身之时马车又轻晃而行,忙抬手拨开车窗厚帘,就见他黑袍清影在后,背对她朝西面走去。
路深雪寒心,他没回头,她却直未移目光。
待车身陡然倾,转弯而行,再也看不见他时,她才默默地放下手,垂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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