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烛簇亮,她这才得空细细看他,见他也是简袍素带,而右眼处竟是又蒙层黑布。
她心头
良久都不闻他开口,她便悄悄地抬睫去瞅他,却下子撞上他直未挪目光,冷毅却又隐隐带情,令她愣。
他动眸,低声道:“意非责你,不必如此紧张。”
她听出他声音略有松缓,于是扬唇,转而问道:“殿下今夜来此是为何事?”
他不语,却催黄波将马车再驾快些。
越近西津街头,车外便越喧闹,各色小贩叫卖声和孩童笑闹声掺杂着传入车中,烘得车内都透着暖意。
车驾掠过孟府门前,又向前行。
孟廷辉蓦然侧头,望向身旁之人。车昏暗中她看不清他脸,可心口却是砰然在跳,怔迟半晌,才轻道:“谢殿下赐臣车马宅院。”
那夜情形忽然涌入她脑中,此时再见他,竟会觉得有丝尴尬,尤其是在得他这多封赏后,愈发感到忐忑起来。
英寡未动,“夜里不在府上待着,倒去何处?”
她不知他会在夜里来找她,更不知他方才在宅外等多久,当下不禁语塞,良久才叹道:“臣去廖大人府上。”
也是忽左忽右在颤。
临近余曲东街时,又突然觉得不真实起来。
她何德何能,竟能得他如斯宠信,位列从五品便享钦赐车宅。
这生从未想过要佞态谀上,她所作所为不外乎是因真恋他念他,可如今低眼看看自己,怎落得真就是副佞幸之样?
而他到底当她是真情还是假意,她不知,这种种又是否是出自他真心?
黄波将马车转入个偏巷里停稳,在外道:“殿下。”
英寡揭开车帘,对她道:“下车。”
她好像隐约有些明白,可却不敢信他会做这种事,目光征询地探向他,却不见他回应,于是只好撩裙下车。
因未入朝,她今日便没穿官服,身下条素色长襦裙,配销金枣色长褙子,尽显身段。
他亦下车,回身嘱咐黄波几言,便带她往前面夜市热闹之处行去。
他微微侧身,横臂伸手,掀起她那边车窗纱帘,让街上稀光透洒进来,借着那光飞快扫她脸颈,然后才放帘子,“伤才刚褪,便又迫不及待地出去惹事?”
她被他这样看着,时无言,想来想去也不知要怎样开口,索性垂眼不吭声。
他眸光如刃,盯着她不放:“你去找廖从宽,是要把王奇赶尽杀绝方罢休?”
她仍是默默地坐着,不发辞。
知他这几日来定是动不少手段,单凭曹京那封参劾古钦折子便可知他心里亦不愿此事牵连更多人,而允她参审王奇案已是天大恩宠,可她却又私下去找廖从宽,想来他此刻得知后心中定是不悦。
自古君臣相得多无善终之例,且他又岂是昏庸之人,必不会只因欲护她而逾例赐她赏她。
她百思不得,未过多久就听黄波在前吁马勒缰,车驾缓停。
撩帘欲下,却见宅子外立着人,身条昂扬,俊骨临风,令她时间恍然不知所处,直望着他大步过来,上马车。
车帘被人把拉下,黄波在外又惊又喜地叫声“殿下”,便又重新绕缰上掌。
她还未转过神来,身边就多人,有宫中熏衣淡香飘起,耳边传来他低沉有力声音,“去西津街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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