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喉间微叹,眼波轻晃。
这话从他口中说出,是多简单,却又是多有力。
因为他想。
他有那样双父母,有这样片河山,他之愿便是天下万民之念,因为他想,他便能做。
可是不是真是只要他想,便没有什事情是他不能做,更没有什东西是他求不到?
她半个身子都僵,半晌才蓦然垂睫,张嘴将糖含入口中。
耳边人声嘈杂,有小孩儿从二人身前飞跑过去,笑闹穿行不断,可她却什都听不见,眼睫在抖,抑不下眸中惊颤之色。
沙糖渐融,甜味四溢而腻人,唇舌似是躲无可躲,软软地败在这场甜香惊澜下。
他长腿迈,继续拉着她朝前走去,肩背笔挺,似是对自己之前做什毫不在意。
她手心汗湿,差点滑那小匣儿,步子微有踉跄,好不容易才跟上他步伐,长裙逆风扑曳擦地,脑中这才清醒些,不由定声问他:“……殿下为何要对臣这好?”
自街角南去,当街水饭、熝肉、干脯铺子林立不绝;待至朱雀门附近,又有旋煎羊、白肠、鲊脯、冻鱼头等肉食摊子时时叫卖;除此以外,更有褐衣小贩推车在卖麻腐鸡皮、麻饮细粉、素签沙糖、冰雪冷元子、水晶角儿、生淹水木瓜……这些都是春末夏初时节在京中时兴小食,路上齐齐沿街铺行,令人目不暇接。
孟廷辉小步走着,望着这些色味皆全食摊,顿觉饥肠辘辘,未行多远,目光便凝在前面卖沙糖小车上不移。
那小贩眼尖,直喊她过去:“这位小娘子,咱这沙糖可是独家秘签制,快让你家相公给你买点儿尝尝!”
她面上潮,飞快地抬头看向身旁之人。
英寡脸色却依旧如常,拉着她走过去,道:“从前在冲州府时候不曾见过这些小食?”
她垂袖,任夜风拂衣乱发而不顾,目光始终注视着他峻峭侧脸,心底似清泉蓦止,汪寒静。
他之难她俱知。
这个帝位何等冷硬,这座江山何等妖饶,这国万民何等繁治,这个男人又是何等雄心壮志
这多年来从未有人无缘无故地对她好,而她又怎肯轻信这几乎像场梦般幸福短瞬——他竟会真无所求地对她好?
他大掌翻动,更是攥紧她手;锦袍袖口轻轻摩挲着她细腕,令她微痒难耐。
她如呛水之人般,触上他低眸探视目光,便呼吸不能,几将溺毙于他这清冽慑心神色中。
他盯她许久,才收回目光,继续阔步朝前走去,低声慢慢道:“因为想。”
……呵。
她笑笑,“潮安带吃食本就与京中大不相同,这夜市里俱都是道地京中小食,臣自是未曾见过。”
他牵嘴角,走过去摸出十五文钱递给那小贩;小贩乐呵呵地接钱,拿小匣儿盛些素签沙糖,交到孟廷辉手上,又打趣道她这相公颇知疼人。
她脸色愈红,被他握在掌心中右手也在发烫,不由半转过身子,捧紧那小匣儿,轻叫声:“殿下。”
被他这样拉着手,她是没法儿吃这沙糖;且此地虽少贵勋之流来逛,可若是万遇上朝中哪个官吏,他二人又要如何是好?
他低眼,伸手到那匣儿中捏根细签出来,将签上沙糖递到她唇边,然后微微扬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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