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来不在乎这些所谓骂名,她眼下唯考虑不过是,她值不值得为拉徐亭下位而重重地赔上自己名声。
尹清看她兀自沉思不言,眼中浮起然之色,道:“孟大人今后若不想再受老臣们桎梏,真真正正做到可与老臣们比肩议政,便不须有那多瞻前顾后疑虑。徐亭旦垮台,西党中那些趋炎附势之徒必会为保住自己仕途而转投孟大人这边,而东党重臣也将会对孟大人有所忌惮,定然不会再如眼下这样对孟大人处处阻碍。将来朝中除皇上,孟大人还能怕谁?”
孟廷辉忽然抬眼盯住他,声音却轻如飘絮:“此事若成,你想要什好处?”
夜里街头暗影幢幢,只余风音。
尹清就她这问题静静地想片刻,才慢慢道:“进士科二甲及第者多有出知边远州县者,下官却想要留任京官。倘是不能留京,最好能够出知潮安北路某州县。”
铨课所奏之议不再批驳,而她欲迁调潮安路十六名官吏事情便会顺行无阻。
好像是能猜到她心中在想什似,尹清仔细地盯着她眉眼,突然道:“孟大人何不直接将这些信件呈至御前?以皇上铁腕之度,罢徐亭相位不过旦夕之事耳。”
孟廷辉又是大大惊。
她方才看见这些信件时,最多不过想要私下“威胁”徐亭,却从没想过要径直呈奏天听,举将徐亭拉下相位来!
当权朝官私下妄议皇上之谬,此罪说大极大,说小也小,但要看朝议会如何评价、皇上会如何定夺此事。徐亭为相多年来没犯过大错,在士林、西党朝臣中名声也是极好,单凭这数十封私信想要将其拉下相位,怕也不是空口说说就能成事儿。
孟廷辉面不动色地听完,心中更加笃定他是个聪明人。
换般人,若是真想以此来谋私利者,定会开口张要难企之位;他费心思弄到这些信件,又费心思在这种时刻来交与她,可开口却只求留任京官这件十有八九是
况且,此事若是经她孟廷辉呈奏天听,朝中那些清贵老臣们还不知又要对她起什非议!
她深自解皇上脾性,那是个在人前深敛其心、在人后冷虑深谋人。尹清说皇上铁腕,这话在她听来倒也觉得甚对。凡遇朝政阙失,皇上何曾和颜善色过,这些年来又何曾对政事军务懈怠过分?便是她与皇上单独在起时候,言间也常杂朝政之事,竟没有次真见皇上完全抛却为帝之责时候。这样个人,又怎会容忍自己天威被犯,而宰相私有它心?
倘是她以这数十封信件弹劾徐亭不臣之罪,十有八九是会让徐亭没这相位。但事态结果如何,却实非她眼下所能估量到。她才升为两制大臣,就对当朝右相下此“毒手”,而且又是以已故老臣私信弹劾宰相!便连她自己,也觉得这手段实在是有些令人不齿,想来朝中老臣们到时候亦会将骂她个体无完肤——堂堂正正之辈岂有暗下去搜罗旁人私信者?
纵是徐亭到时候被皇上罢相,她孟廷辉在朝中名声也将彻底败坏。
那些朝中自诩清贵臣子们,向来是不在乎你到底是对是错,就算你言之有物、理正辞谨,可若你所行之事是“卑鄙”“阴暗”,也绝对摆脱不被他们“义正言辞”地非议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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