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今科改试之对错,论女官之朝中新位,天下人若有评议,谁能抹去她孟廷辉于其中功劳半分?
皇上生辰,礼部奏请于大庆殿摆宴,令群臣将校称贺于殿;而后内廷又有敕诏,大赦天下,京畿诸路赋税减半。
朝宴前五日,宫中来人至孟府,宣内廷赏赐,又赐孟廷辉大礼朝服袭。
孟廷辉接旨领封赏,心中却觉得有些诧异。
之前并未听礼部人说起朝宴上须得着大礼朝服,但皇上既然特命人赐她这些衣物,她便也没法儿抗旨不受。
这种情绪是这陌生,令她时招架不住,只觉自己变得不像平日里自己,怎能如此沉不住气?
徐亭才被罢相,右仆射缺由谁补任还不清楚,而潮安北路那边事情犹待她细细处理,她岂能在这种关键时刻沉不住气!
撇开私情不论,此次老臣肯允二甲女进士入翰林院本是好事件,她应当抓住这机会,化不利之形为有利之势,而不是去计较皇上心意如何!
……且皇上心意,又岂是她能计较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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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皇上宠信,便想出这借旁人之机而转移皇上心意办法来——当真是老谋深算!
你孟廷辉不是口口声声说要女进士同享正科进士之例?中书宰执便成全你心愿,连翰林院大门都向这些女进士敞开,你难道还能驳老臣们这片“好意”不成?
她脑中飞快思考着,隐约忆起曾在吏部候名那次见过这左秋容,在她印象中也是个容姿出众之人。
当下忽觉有些不快。
她暗道自己小性儿,却克制不住胸中翻滚而起怒气,当下连睿思殿也不想去,只对那小黄门淡淡笑,道:“公公方才所说,可确定是古相与左丞周大人意思?”
反正,也不是他头回赐她衣物。
这袭大礼衣裙要比她当初在皇上登基大典上穿典祀祭服华丽张扬得多,层层章纹繁复而精致,轻纱细绫摸在手中也是格外滑腻,而那毳旒又彰显她如今在朝女官无法比拟权重
直到八月二十六日皇上生辰之前,孟廷辉都埋头政务,未曾私下去睿思殿觐见过。她不去,皇上也未有特诏传她,二人间倒似真隔层霜膜似。
尹清入太府寺任主簿缺之事,旁人竟没多问,而中书更是爽快地审注她奏呈上去札子,想必这与她尽数同附中书宰执对新科女进士吏选之议有关。
左秋容入翰林院任编修事虽比不过孟廷辉当年初入翰林院便居修撰位、可观学士制诏并赐银鱼袋来得势盛,可却仍令满朝上下好生议论阵儿,都道往后这女子在朝为官者可真是能得要位,而孟廷辉竟能对左秋容之事不以为然,也着实令众人咋舌不已。
孟廷辉听,也只是笑而过罢。
中书老臣想给她下绊儿,却是适得其反地为她赢声名。
那小黄门哪里看得出她脸色有变,只顾笑道:“今日下朝后,咱家还瞧见那几个女进士来给古相道谢呢!”
孟廷辉仍是淡笑,“突然想起有要呈给皇上札子忘记拿,公公且先去,容回头取东西再来。”
小黄门怔怔,却也不敢细问,只应声就走。
她见人走,这才冷脸,转身就往内都堂行去。
但走半儿,她又停住脚步,转向出宫,直回孟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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