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不必着意试探,”英寡声音清凉,又隐含威肃之意,“朕此番诏你回京,并未想要升你为潮安北路安抚使。”
沈知书忙道:“臣亦不敢做如是想。潮安路民政军务繁重,非能臣不可坐居于帅司位,臣甫知青州方两年有欠,岂敢奢望此等高位?”
英寡却低笑声,“延之说这话,倒令朕无所适从。”眼前在座下站着这个男子,哪里还像从前那个不将举京人臣放在眼中沈知书?他目光愈发凌厉起来,打探着沈知书,又道:“可潮安北路转运使缺,朕意由你来补。”
饶是沈知书入殿之后便直告诫自己要本分守矩,但在听见这句话后也克制不住脸上惊色,口中更是道:“陛下可是在说笑?”
英寡略略挑
声音亦是清寒,与记忆中分毫不差。
沈知书慢慢站起来,却又躬身大行朝礼道:“臣奉诏回京述职,迟来觐见实赖陛下殊恩,臣替沈府阖家谢过陛下。”
这句话虽短,可却是语双关,既表明他对皇上体恤之恩敬谢,又是在试探皇上对于沈知礼事情是何态度。
久不闻人声,沈知书不由紧眉,抬眼向上望去。
恰遇英寡似剑般直视他目光。
睿思殿外,等着人来通传入觐。
边路知州、府等臣子过京入觐,皇上向是摆驾延庆殿之类偏殿;可他这回入宫,皇上却诏见他于睿思殿,实显皇恩浩荡。
若搁在平时,沈知书定不会觉得有何不对,但这几日接连出这些乱子,皇上仍旧对他加恩若此,倒令他感到有些惴惴不安。
当初离京远赴潮安北路时,皇上仍是皇太子,其后登基大典他也未曾受诏入京,算起来,他与皇上已有近两年时间没有见过面,这又使得他更加紧张。
虽是自幼伴读,但如今君臣有别,他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再如从前那般张扬无忌,而皇上亦必不会再视他为心阁旧友。今日这场觐见,切都该依着君君臣臣那套来进行,才算是彻底割断往昔岁月,而让他重新注目于这个身在九龙銮座上年轻天子。
不由微惊。
沈知书正待慌忙低头时,却听英寡开口:“同朕也会说场面话,去青州两年还算有些长进。”
他这不动声色地就将话题转到青州上,叫沈知书眉间微皱,却也不得不收心细思,等待皇上问他青州那边民政军情若何。
谁知英寡直身靠入銮座,只低声问他道:“自青州出发前,可有收到过京中发去谕令?”
沈知书仍是皱着眉,点头道:“孟大人令迁调潮安北路安抚使、转运使二司属吏十三名,动作实是过大些。”他这话说得直率且不加掩饰,稍停又道:“至于陛下欲重编潮安、建康、临淮三路禁军,臣位不在安抚使,不便妄议。”
舍人通传之时,沈知书犹自陷在沉思之中,待人高声唤数遍后才反应过来,然后便匆匆撩袍,大步按阶而上。
殿中是如既往清寒。
冷清是缘于英寡处理政务时向来不喜宫人在侧,凉寒则是因睿思殿地处朝北,而英寡又不豫宫人每年过早通暖。
沈知书自从踏过门槛后便垂首抱袖,待走到殿中,更是直通通地撩袍跪下去,俯身高声道:“臣天章阁侍制、知青州沈知书,见过陛下。”
“平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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