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脱氅之时顺势拂拂脸,走去对着屋内几人微微笑下,挨个问过礼来,然后才遣那小内监将书匣放去旁案上。
这半个月来她时常会过枢府这边来,因是和院内治事老将们早讨个脸熟,对枢府诸务也略略解些,而今日更是正式结吏部那边杂事,将平日里用书墨笔纸也都并带来。
江平抱胸坐在最里面,眼不眨地盯着看那小内监将那个硕大书匣里东西样样摆出来,脸上不由浮起戏谑笑,嘴角两旁亦被带出几条皱纹,冲身边几人大声道:“说,这
他睁眼,借着即将燃尽微芒又将这最后几段飞快地扫视遍。
倘是换当今圣上,会不会亦是如此?
不禁又摇头轻叹,虽想知,却不必知道。
而他今夜翻检这满满室旧史,不外乎是为再确认下。
看看自己自幼所知事情,是不是真;看看自己这多年来所准备事情,又是不是对。
微微在颤。
想看,自然不只是这些。
“……乾德三年十月初三,上复赐爵于已殁秦国公孟羽之子孟昊、孟踣,弟孟玦、孟璞,徙四公及其家眷于新都逐州,赐宅有差。……时孟昊妻散子亡,孟踣未娶,孟玦、孟璞之子幼不知事;平王为昊、踣娶妻纳妾,使玦、璞二子入宫以见;众臣皆以平王为善,上亦颇许之。……
……乾德六年三月初七,郑国公孟昊得女,上亲幸其府第,封赐其女为清图县君,孟昊阖府叩谢隆恩,夜宴群臣于宅;宴间或有臣工笑云此女生来便享尊爵、及长亦必富贵云云,孟昊笑不敢受;上闻之,使人复取其女观之,颇爱其乖巧之貌,遂与孟昊笑曰欲使其女为太子妃云云,众皆以为真,孟昊亦请上赐名其女,然平王未至,上不豫久留,少顷即回宫。……”
“……乾德六年十月廿二,皇城司有将献郑国公孟昊、韩国公孟玦墨宝于廷,其上或有思怀亡国、欲图兴复之句,众臣见之,皆骇不能言。……上怒而起案,敕有司鞫昊、玦二人下狱。……
景宣元年十二月廿七,正旦大朝会将开三日前,北戬来使抵赴京中候馆,呈国书于二府之前、请为上言;皇上遂遣人迎劳于候馆,议于朝会之上始论其书。
外朝尚不知北戬来使所赍之书中写什、正待大朝会上时见分晓,然二府之中却早已为此而起阵阵波澜。
冬日天黑得早,未到酉时皇城中便处处落影,远天青云衬得这片茫茫雪色愈发萧冷。
孟廷辉裹着厚厚绒氅,自东面路踏雪而来,跟着前面为她搬抱书匣小内监入枢府院门。
里面暖意熏人,瞬时蒸化她颊上沾细小雪沫,显得两腮愈发晶红剔透。
……十月廿六,平王以孟氏四公反心尚存,尽诛其子室殆尽,大白其罪于臣国郡县,天下闻之股粟。……”
尹清用手指不停地研磨着这些泛黄卷页,慢慢闭上眼,深吸口气。
今夜才知,当年史馆里修史之臣是这般记叙这些事……只不知,当年那些人心中究竟作何想法?又会不会有人起疑?
平王,平王……真不负其生狠辣之名。
先抚后杀,又将此等大逆罪名栽与四公头上,不过是为要绝这孟姓脉,令天下反臣师出无名,而不毁上皇仁圣之名分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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