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从这横尸遍野杀声未停山谷间穿过,吹起他深眸间片轻薄水光,如琉璃般清湛透明,映出她怔然红俏脸庞。
“说平身。”他嘴角又扬起来些,对她耳语道。
她这才回过神,可被他如此抱着,纵有多名正言顺身份也抹不开她臊色,只得强撑着脸面,轻声道:“……平身。”
半壁苍山都染血,可他却在此处此刻向众人宣告她身份,实在是太过专横且目空切。
但又是那让她心折感动。
山谷幽阳光芒刺眼,映透他半张俊脸,金晕叠漾,晃得她心口巨颤,生怕这是自己幻觉。
刹杀声流闪,她蓦地起身,想也不想地便朝他跑过去,头扑进他怀中,紧紧紧紧地将他抱住,哭得不能自已。
山谷间杀声幽荡,渐渐逼去远方。
他把扔手中长枪,横臂将她抱起来,俊漠脸上棱角渐软,低头轻吻她发顶,道:“莫哭。”
她两只手死死地勾住他脖子,埋头在他肩侧,咬着嘴唇无声地淌泪,待抽噎许久,才发觉他身后不远处还站列人马将兵,此时都尴尬地低头撇眼,不知如何是好。
卢多在后面终于气喘吁吁地追上她,见这场面便慌,大叫道:“大人!”
她转头,却眼望见树石下玄色头盔。
头盔上雉缨是如此雍容刺眼,那是只有他才能佩羽雉!
她瞳中骤缩,人顿时像疯样地滾鞍落马,连被长裙绊倒在地都不顾,路踩着着血沫横尸奔跑过去。
卢多惊得呼吸不得,忙下马奔过去拦她,生怕远处战势又转出谷来,“大人冷静些!”
她这时才有空注意到,这谷口外遍地横尸中大多是寇军士兵,再看他与这行将兵们神色,当下反应过来,远处幽谷深处那隐约传来杀声应当是剿寇所致,并非是他麾下人马中寇军诈伏之计。
她想起方才自己以为他出意外时那惊惶恐惧感觉,心里顿时又搐,不由得将他抱得更紧些,不肯松手。
但前方却有个将领却上前两步,脸色担忧,语气迟疑道:
她哭意在瞬间止住,脸色乍然作红。
卢多从后面飞快地跑过来,单膝跪下,垂首道:“陛下,末将失职,令孟大人受惊受险,还请陛下责罚。”
他抱着她双臂未松,嘴角轻弯,低眼道:“这是朕皇后,休要再叫孟大人!”说罢,他又倏然转身,像在展示征伐得来战利品般,骄悍且霸道地让身后将兵们将她从头到脚都看个清楚明白。
众人马顿时纷纷振甲而跪,低头高声齐道:“拜见皇后!”
她愣住。这些京畿禁军将兵们不可能没听过她*名,更不可能不知道她曾经令北境禁军不战而失金峡关,又怎会如此干脆利落地尊她为后?
她拼命推开卢多手,自己在那头盔旁弯下腰来,发疯般地翻检地上那具具尸体,看他们染血铠甲衣袍,人在抖心在颤。
他说从今往后她就是他皇后,纵是她死也还是他人,可他怎能就这样抛下她?
泪水模糊双眼,鲜血染透双手,她身子抖得越来越厉害,心越来越麻,终是再也站不住,侧身跌坐在这堆乱枪血箭中。
“孟廷辉。”
不远处传来这声沙哑却熟悉,令她猛地抬起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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