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李成器踏入偏殿,感到阵幽凉之意扑面而来,才稍稍松口气。他已经九岁,今日太后终于下诏立他为太子。早晨册封大典直延续到午后,他穿着身厚重衮冕,在洛阳溽热炎夏,不但热得发晕,也饿得脚步虚浮,却不敢向身边宦官要口水。心中遍遍默诵事先背下礼仪答辞,生怕有丝差错。
自两年前扬州徐敬业起兵谋反后,李旦为避嫌,住到偏殿,每日紫宸殿上,朝臣们再看不到皇帝身影,御香飘渺中,唯有那帘紫色纱幔轻轻拂动,太后清朗声音向大唐朝臣们传达着她意志。也只有每年元旦,与今日册立太子这样场面,朝臣们才能有幸睹“天子”李旦御容。
册封典礼总算顺利过去,太后在神都西苑合璧宫设家宴为太子庆贺。合璧宫是座消夏凉宫,东边是方圆数里凝碧池,碧水之中倒映着三座苍翠小山,这三座山名字也均取自山海经,分别为:蓬莱、方丈、瀛洲,取海外仙山之意。每年到夏日,太后便会从武德宫迁居到西苑明德宫中避暑,似乎当年太子弘,bao死此处悲伤,已经被淅淅沥沥洒落天雨清洗干净。
李成器接过宫女捧上来蔷薇露,如得甘霖般连饮两盏。名宦官捧上来参加宴会穿常服与翼善冠,李成器才松口气,先解玉銙带,将腰间鱼袋小心地放在盘中。才坐下道:“你帮把簪子去吧。”
忽听身后个脆生生童音道:“表哥!来找你玩儿!”李成器回过头去,是他六岁表弟薛崇简,想是今日家宴,也被姑姑太平公主带进宫来。薛崇简这两年生得越发可爱,白嫩小圆脸上配对乌黑清亮眸子,头上梳两个小揪儿,像是白玉碾出个娃娃。他身量尚未长开,还有些婴儿肥,今日只穿件短小凉衫,脖子下雪白娃娃肉堆出条浅褶来。太平公主总喜欢在他脚上系铃铛,他蹦跳跑进来,便带动串叮咚之声。
他跑到李成器身边,抓住他衮冕下垂下来玉珠笑道:“你帽子真好玩,有真多珠珠!”李成器头上犀角簪还没有拆下,又怕被他拽坏玉旒,只得跟着他拉扯,下下点头。薛崇简又有新发现,大乐:“表哥!你样子好像阿母鹦哥在啄米!”李成器只得笑,握住他手,轻轻将串珠子抽出,笑道:“花奴乖,这个不好玩。”
这时宦官已将冠上簪导拆下,李成器轻轻喘口气,眼前不再有物障目,顿觉天地开朗许多。薛崇简恳求道:“表哥这个帽子送给吧,玩过爹帽子,都没有这许多珠子,你这个戴起来,摇头肯定会当当响,和铃铛样。”李成器心中好笑,心道,他们正是不许摇头,才挂这许多珠子。只对他道:“这个不是,今日戴过后,就要由爹爹才人收起来。”
薛崇简吐吐舌头道:“舅舅真小气。那就让玩会儿,就会儿!表哥……”他拖长声音,攀着李成器手臂,涎皮涎脸地笑,乌亮瞳仁儿不染半点尘埃,尽是满含期待恳求。
李成器心中哀叫声,花奴会说话以来,就知道这两个字是杀手锏,必要时使出来,兵不血刃攻无不克。李成器迟疑下,见殿中并无外人,伸手轻轻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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