器手心渐渐渗出汗水来,父亲原本绝口不提那两位伯父。
李旦仰头望着幽蓝天空,轻轻道:“三星在户,这几日,每晚对着三星,爹和你娘都在思念你。”李成器平生头次听到温婉淡泊父亲说出如此动情话,鼻子酸,唤道:“爹爹!”伏在李旦怀中哭出来,李旦轻轻抚着他肩膀道:“不要哭,离这里就不要再哭。听爹爹说,你可以喜欢些别东西,好比学学点香,学学画画,学学写诗,学学吹笛子弹琴。”他微笑起来:“学学你爹爹。”
他对刘后道:“你把那支紫玉笛拿来给凤奴。”刘后转身回屋,过不多时,捧着支通透如烟水笛子出来,李旦笑着接过道:“这是太宗皇帝亲征高丽时所得,先帝将它赐给,说是可以辟邪消灾,东宫那里荒凉些,你拿去悬在床头。还可以跟太后请旨,说你想学吹笛,让她派先生教你。”李成器哽咽点头:“儿子记得。”
李成器待不到顿饭功夫,便有内侍来催促,望着儿子步回头出去,刘后终于按捺不住,将额头抵在屏风上低声抽泣道:“天下哪有个父亲,教自己儿子玩物丧志?”李旦摇头道:“凤奴有没有志气,对来说点关系也没有,只想他平安。”他望着星空笑:“谁能想到,大唐皇帝,这世所求,就是他儿女都能平安活着。”
“郎君,该起身。”宫女从外揭起绣幄,轻轻拉开颇黎屏风,见到床上两个孩子睡态,忍不住掩口轻笑。
薛崇简腿上自己被子拥成团,上身却不知怎得塞到李成器被中,身下被褥也给搓地凌乱。他大概是睡不惯瓷枕,枕头早被推到旁,枕着李成器肩膀,叉手叉脚睡得正香。他睡觉时只着肚兜,小屁股露在被外,那宫女伺候李成器惯,从未见床上有这般狼藉景象,不由骇笑,伸手摸,薛崇简露在外面屁股凉冰冰,忙给他把被子掩掩。
床上四处散乱着薛崇简玩具,东只木鸭,西只藤球,脚头扔好几只磨合罗,只羯鼓。在这大堆异彩纷呈物事包围中,太子李成器倒是端端正正平躺着,连发髻都不曾散乱。
昨晚场大雪,薛崇简非要和李成器玩雪,薛绍便许他在东宫住下。两人在院子里堆几个大雪人儿,薛崇简和表哥玩大半日天,兴奋过头,回到屋中时要吃炙羊肉,时要玩蹴鞠,时拉众宫女陪他玩藏钩,时又要和李成器比赛射粉团。
这射粉团之戏源自端阳,将粉团粽子放于金盘中,用小弓架箭射盘中粉团,中者得食。李成器头次玩这等游戏,那粉团又滑腻难射,他虽比薛崇简大些,十场里却难赢两场。薛崇简赢得多,自然吃得也多,糯米之物难以消化,晚上撑得睡不着,又缠着李成器给他讲故事,直闹到深夜,内侍催促几次方上床,还直让李成器给他揉肚子。
李成器被宫女唤醒,脑中发晕,怔忡地望着屏风上山水出神,那脉脉碧水似在流淌,而他正置身于叶小舟中。那宫女又唤几声,李成器才明白过来,他该起床上学。虽是冬日里起床比往常更难受些,却到底是早起惯,他看看半横在自己被中薛崇简,伸手轻轻钩钩他小指头,唤道:“花奴,起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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