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食量又好,身子生得结实,倒比李成器还高出点来。
李隆基在大哥筷子伸来时点头道谢,见二哥低着头只是大快朵颐,探过头去低声道:“大哥可听说陈子昂写那篇《庆拜洛表》?”李成器怔道:“你怎知道?”李隆基道:“那天看见爹爹拿着张纸,边看边微微笑,以为是好事,趁他走开时去看,原来是陈子昂写《庆拜洛表》,里头有‘恭承天命,因顺子来’八个字。大哥,爹爹原先说陈子昂是怀才不遇大贤,难道外面人,都和他心思般吗?”
李成器自立太子以来独居东宫,与弟弟们并不时常相见,虽然知道李隆基早慧明敏,却不料他不过九岁年纪就懂得朝政,不由吃惊,低声道:“这话你千万莫再对人说起。”李隆基撇撇嘴道:“只问阿娘,阿娘不许说,还骂。心里奇怪,他明明是胡说八道,爹爹为什还笑得那般开心?”
李成器心中颤,抬头去望父亲,李旦坐于神皇身旁,为母亲将酒爵斟满,神皇与薛怀义说话时,他不时也凑趣地笑几声,看神情倒是真心欢悦。李成器迷茫地想,陈子昂说太后因子而得天命,难道太后真可以废掉爹爹自己当皇帝?难道女人真可以当皇帝?他时又想到,爹爹笑,应当是卸下这副皇帝担子,他们家人就可以团圆相聚。可是,如果爹爹被废,他们是不是也要像二伯伯、三伯伯那样,到很远很远地方去?那样他就见不到花奴和姑姑。想到此处,他又难过起来。
眼前是景象是片盛世太平歌舞升平,歌者唱着:“于昭明堂。明堂孔阳。圣皇宗祀。穆穆煌煌。上帝宴飨。五位时序……”殿上母慈子孝,君惠臣忠,殿下兄友弟恭,皇恩浩荡。可这些都和那块长字石头样,是做出来哄骗天下人,做戏不信,听戏也不信。他所看到,是父子不相保,母子不相依;是身负天下望贤者,都要向权力低头,说出违心话;是万千黎民衣不蔽体食不果腹;是他们心里明明怀着恐惧与悲伤,却被要求在这里欢笑;是在他们被赐下鸩酒前刻,还要手之舞之,足之蹈之,唱出赞歌来。
他正呆呆想着,成义推搡他下道:“爹爹看你呢!”他醒过神来,原来上头神皇不知何时已离席入内更衣去,席上只剩下父亲,正瞩目他微笑。他心知这样机会难得,忙斟杯酒,趋前在父亲身边跪下,道:“臣为陛下寿。”李旦接过酒盏时轻声问:“手怎这样冷?可是穿得少?”李成器摇头道:“臣穿得——很暖和。”李旦道:“听说东宫那里很冷,晚上多盖床被子,将屏风关严,不要落下积寒病症来。”李成器点头道:“是。”李旦又道:“你娘很惦记你,要你莫挑食,每餐多吃些东西。”李成器心中更酸,这话从自己搬到东宫起,母亲每次见面都说,六年来已听不下百遍,又点点头道:“儿子记得。”李旦凝望着儿子,似是明白他心中所想,抚抚他脖子,微笑道:“就快……好。”
殿角镇压红氍毹金狮子口中吐出袅袅香烟,李旦心中有种如释重负疲惫与愉悦。
数月后,太后下旨太平公主改嫁魏王武承嗣。为庆贺爱女大婚,太后特地打破太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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