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隆基头次在大庭广众之下,为诸多人所瞩目,他面对耀武扬威武懿宗时并不畏惧,现在被祖母狭长凤目在身上只淡淡转,却禁不住手在袖子中微微打起颤来。他安慰自己,反正说都说,天津桥前那些人听见,抵赖也无用,咬咬牙站起身来,转到殿心跪下道:“启奏宅家,河内王与大哥争道,又言语狂悖,孙儿才出言制止他,孙儿只说这是家朝堂。”武懿宗给他多加个“李”字,与他话中原意便是天差地别,虽然他不肯服软告饶,此等性命攸关关节却不能不解释清楚。
李旦已是吓白脸,忙喝道:“河内王是你长辈,你小小年纪怎敢出言不逊,快向宅家请罪!”他又向皇帝强笑道:“宅家,鸦奴自幼在臣身边,并不认得河内王,失礼数,是臣教导无方……”
皇帝偏首道:“教导?那句话,是你教导?”
李旦不提防目光突然与母亲相碰,便如夏日里骤然举目望日般,刺得阵头晕目眩,下意识脱口道:“不,不是……”
皇帝再打量李隆基,这少年身大红圆领袍服,腰间围着装金粟七銙玉带,头系顶进贤冠,倒将个子挑起来。圆圆小脸儿满月般,虽然惨白如纸,却比李旦要镇静许多。她从前注意这个孙子并不多,心下倒是略带诧异,望着他冷笑道:“那你来说,那句话是谁教给你?”李隆基心中突突乱跳,他承受不住皇帝威严目光,垂下头去道:“没有人教,是孙儿自己说。”声音却不由自主低下去。
殿中寂静令人心焦,皇帝忽然淡淡笑:“看到咱们家鸦奴,倒让朕想起当年太宗朝件故事来。当日朕还是太宗皇帝才人时,有大宛国献骏马狮子骢,无人能调驭,朕对太宗言道,‘妾有三物,能制此马。铁鞭,二铁挝,三匕首。先以铁鞭鞭之,不服则以铁挝挝其首,又不服则以匕首断其喉。’太宗也壮朕之志。今日看鸦奴这脾性,倒是与那狮子骢有几分相似。”
这段狮子骢往事李旦曾听母亲说过,当日说过这话后,母亲便将二哥幽禁,现在再听遍,殿心还跪是自己儿子,当真吓得魂飞魄散汗流浃背。起身颤声道:“母亲,鸦奴不过顽童,这比拟他当不起,母亲德象天地,包容四海,还请赦他这次!”李成器兄弟几人也忙跟着站起。
太平公主也强笑下,向母亲打圆场笑道:“鸦奴才多大点孩子,顺嘴瞎说罢,懿宗哥也太没度量,跟自家儿郎子般见识。”皇帝轻哼声道:“他小,口气和胆量却不小。鸦奴,朕再问你次,那话是谁教你?”李隆基咬咬嘴唇,只能硬着头皮道:“没有人教孙儿,是孙儿自己说。”皇帝道:“既然你爹不认,来人——去后宫将皇嗣身边几个妃子都唤来,再派人去请王府侍讲。能教他满不过这些人,朕倒不信问不出。”
李成器听到这句话,耳旁嗡声响,不知为何脑中掠过竟是薛绍影子,刚才出身冷汗忽然收住,股深深恐怖袭上心头,失声道:“且慢!”他无法再顾及其他,离席来到殿心,在李隆基身旁跪倒叩首道:“宅家息怒,臣万死,这话是臣说。那日隆业哭着要阿母,臣心神不宁之下说道,‘这本是咱们家殿堂,却连入都不可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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