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火把点燃,李成器才看到这院落也不过丈许见方,被道牢门分为二,内侍拉开门,将李成器放在堆稻草上,将火把插在门上,李成器这才看到在监牢另侧,竟然还抛着颗骷髅。他腹内阵剧烈地痉挛,也顾不得地上湿腻肮脏,黄土堆铸成墙壁结满青苔与蛛网,只是下意识地尽力向墙角挪去。
张易之在院内停刻,稍稍适应气息,才放下帕子走近李成器。他小心地提起长袍下襟,在李成器身边蹲下去,笑道:“殿下若是怕,只需句话,臣立刻送您出去。殿下这等金枝玉叶,只合生于玉宇华堂之上,又何必在这断壁颓垣中自苦?”李成器强忍着胸口烦恶闭目不言,张易之笑道:“殿下执意拒婚缘由,可是念着那句‘父母仇,不共天’,因为厌疾梁王?”李成器咬咬牙,他到此刻唯愿不连累父亲,低声道:“该说,已对宅家说。”张易之笑道:“此刻只有殿下与易之两人,易之不妨为殿下直言,殿下便真厌弃县主家世,娶进门束之高阁便可,宅家要是李武联姻,殿下又何必触怒圣颜,自取刑辱?”李成器沉默刻道:“县主无辜,欺之于前为不信,负之于后为不义。”
张易之凝望李成器片刻,忽然咯咯笑,只笑得李成器身上涌起阵寒意,他道:“让来猜猜,殿下是否心中真有人,上不可告天地,下不可对父母呢?”李成器毛骨悚然下骤然挣开眼睛,失声道:“你、你莫要妄言!”张易之心中愈发明白,笑道:“易之虽然不敏,但殿下心中之人,也可约略猜度二。”李成器浑身发颤中强行支撑起身子,张易之俊美妖冶面容在火光扑朔迷离,离他如许之近,竟比那骷髅更近似鬼魅。他喘息着低声道:“不知张大人所道何人。”
张易之噗嗤笑道:“圣人忘情,最下不及情,情之所钟,正在辈,殿下这点痴念,倒是让易之感佩。只想奉劝殿下句,殿下是天下臣民众目所瞩贵人,风流罪过无伤大雅,若性命以之,便无以为继。此处月白风清,正宜静思,殿下想通,遣人来唤便是。”他站起身来,走到门口,又笑对内侍道:“把火把熄,免得夜里走水伤着殿下。”
随着张易之和内侍们出院门,便听见当啷落锁之声,继而整个院落又陷入黑暗沉寂。李成器虚脱地俯卧在那堆霉烂稻草上,他方才受杖时汗透重衣,此时口中干渴难耐,想索口水喝,院中却又无人。他见牢门外地上放着只残破瓷碗,勉强将手臂伸过木栏,拖得尽些,却见碗内干结着些暗褐色之物,月色朦胧下野辨不清是血是泥。他想到王皇后萧淑妃,还有那脚下骷髅,失惊地缩回手,在衣衫上用力擦拭几下,又用尚算干净中衣袖子,揩揩面颊,将脸挪到手臂上,强咬着牙关抑制住阵阵想要呕吐冲动。
尽管已到初夏,地下阴湿潮气依然森森然地渗透进他骨髓中去,浸得他浑身骨头发木。臀上是火烧火燎痛,料来裤子已经和伤处粘连,他知道这样拖下去,来日料理伤处受痛楚更大,却实在无力去将衣衫揭开,也就只得自,bao自弃地任由那疼痛延续下去。
他想起方才张易之寥寥几句话,仍是禁不住胆战心惊地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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