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婉儿,又是什人?
那日女皇午后睡醒,轻轻叫:“婉儿。”几个月来都未听见她这样呼唤自己,上官婉儿有些惊讶,转过头去,女皇正用柔和目光望着她。她忙走到榻边跪下,道:“陛下,要什?”女皇枯槁手费力地向前伸伸,婉儿强忍着不适,将自己手放进去。
女皇道:“婉儿,显来?”婉儿心中略微发酸,道:“陛下十日来定省,明日才来。”女皇道:“他是不是想纳你妃?”上官婉儿大吃惊,她不记得李显何时对女皇提起过,只得道:“奴婢不知。”女皇微微笑:“他要带你走,你愿意?”上官婉儿低头凝思片刻,她知道再也无法回避,抬起头时双目含泪,颤声道:“陛下,婉儿十四岁时被您带出掖庭,为您草拟二十五年圣旨,这双手已经不会做别事。”
女皇望着上官婉儿,婉儿呼吸不由紊乱起来,女皇微微笑,点头道:“明日显来时,叫他进来,朕把你交给他,就算是出嫁吧。”上官婉儿心中酸,泪水缓缓躺下,女皇抬起手来,为她拭去泪滴,又轻轻抚下她眉心梅花,叹道:“你跟着朕,也吃苦。”上官婉儿轻轻摇头:“这算不得什。”女皇恍然地叹道:“是啊,比起灭门之恨,这算什呢……朕都忘,你是上官仪孙女啊,朕老,都忘……”女皇又闭上眼睛。
第二日李显来问安,照例在殿外叩首,却吃惊地听到里头传来母亲虚弱声音:“是显吗?进来吧。”上官婉儿出来,带着忐忑不安李显进去,再看到女皇时,婉儿自己也吓跳,皇帝正艰难地从榻上撑起身子,她雪白长发乱糟糟搭在枕上,她手迫切又可怜地向前伸着,跟天底下个渴求儿子平凡母亲没有任何区别。上官婉儿呆住,就这转身功夫,女皇就换个人,不是女皇身上衣服变,也不是那头发更白点,而是精神,女皇几月来直维持着锐利尊严,如同大周旗帜般,眨眼间轰然倒塌。这样改变,比女皇威严更让婉儿吃惊恐惧,她跟随这女人二十余年,她看见某种阴暗冷笑,就隐藏在女皇悲怆神情中。
李显显然也为母亲虚弱与衰老大吃惊,平日里在朝堂上仰视母亲精心装饰面庞,似乎也不过五十岁左右,此刻母亲像是骤然老三十岁。李显在惊怖下失声唤道:“阿母……你,你怎……”不知是出于长久以来畏惧,还是心底不曾泯灭母子天性,李显急切地膝行两步,双手握住母亲枯柴般手。女皇凄然笑间,浑浊泪水淌下,她泣道:“显,你那着急让阿母死?”李显忙道:“不、不……”不待他说出什,女皇已将儿子手臂拉入自己怀中,哭道:“显,阿母若是不愿将天下给你,把你从房陵接回来做什啊!”李显悲从中来,投入女皇怀中,大哭道:“阿母!儿子死罪,是儿子罪该万死,让阿母受惊!儿子死罪……”女皇搂住李显,流泪道:“阿母不怪你,是那五个贼人,为贪自己拥立之功,让你担杀母罪名。阿母是怕你被这些鼠辈诓骗去……”李显只是不断地重复着“儿子死罪”。
上官婉儿站在旁,冷眼望着这母子相拥而泣场景,她终于明白,女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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