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时嘴角紧抿,刻画出面颊上几道深深纹路。北门禁军和皇帝不算生疏,同他出生入死翻覆朝堂也不是头回,只是忽然觉得,比之诛灭韦氏时那意气风发少年,眼前天子竟像是老十岁。
果毅将军李守德匆匆奔进来,皇帝骤然抬头,急切问道:“抓到没有?”李守德抹去把脸上雨水道:“幸得陛下安排周全,太平派去救儿子人还未进得府邸就被收拿。臣将薛崇简与他娘子都拿,押在臣营中,听候陛下发落。”皇帝这才微微松口气,道:“太平穷途末路之时,也顾不得这个儿子。”高力士道:“太平逃出城去,终究是放虎归山,请李将军立即出城搜拿。”皇帝淡笑道:“她靠山在城内呢,跑出去是自寻死路,搜拿之事交给葛福顺将军便好。”
说话间王琚匆匆进来。他虽也是身湿透,却是满面春风,笑道:“陛下,萧至忠崔湜已经拿下,窦怀真那老儿逃出家门,不妨道路湿滑,掉沟里跌死,臣让人捞出来,也带过来。”皇帝抿嘴微微笑道:“有劳爱卿,如此,李将军将这干人犯并押送万年县狱中,朕明日发落。”他回头笑道:“苏学士文章写完?”
角落中苏颋抬起头来,他身缁衣,黑布裹发,清俊面容颇显消瘦憔悴。他父亲苏瑰去世不久,如今还丁忧在家,昨日高力士匆匆将他接入宫中,他万料不到竟是与他商议如此大事。他两夜未眠,虽眼中布满血丝,但神情还算平静,将笔缓缓搁下,跪起身子,轻轻点头道:“诏书已经草就,请陛下过目。”
皇帝走上前,拈起几张黄帛,目十行扫遍,笑道:“当日李峤说小苏学士思如泉涌,这几篇文章合当你来写。随朕去见太上皇吧。”苏颋垂首道:“臣乃不祥之身,此等大事,臣理当回避。”皇帝脸色微微沉,道:“苏学士是孝子,不愿随朕落恶名。”苏颋叩首道:“昨日陛下传召,臣当即夺情入宫,只因此身属君,国家危亡之际,自当挺身赴难。今日陛下澄清玉宇,颋,文墨雕虫之臣也,再留于陛下身边已无所裨益,自当退归里门守制。”
皇帝凝望这少俊才子片刻,他清华风度神情,令人再想不到他马厩中度过少年光阴,凭什父辈错误,他们就无可争辩无可报复?皇帝俯身在苏颋耳旁低声道:“可知朕为何要你来写这篇文章?”苏颋稍稍抬眼与皇帝碰,复又低下头去,压低声音道:“陛下知臣苦,臣亦知陛下难。”皇帝叹口气,轻拍拍苏颋肩头,道:“忠孝不得两全之苦,不独你们臣子才有。”他直起身道:“罢,朕成全你做孝子。”
皇帝来到承天门楼殿时,下夜,bao雨已经收住,东方泛起灰白晨曦。皇帝深深吸口清凉湿润之气,晨风吹来,他衣袂猎猎而响,似有腾空欲起之意。他睥睨着身下广袤长安城,远处朦胧山脉温柔起伏,如同横陈少女胴体,是这般妩媚多情。倾城倾国,没有哪个女人能倾城倾国,唯有这锦绣河山娇艳,可以如此激发男人豪情、志气、胆略,令人为此粉身碎骨,百死无悔。昨夜离别,心痛,战火,恐惧,故人嘴角淌下鲜血,都在晨风中飘渺如云。他知道不过不多久,旭日东升,阳光
请关闭浏览器阅读模式后查看本章节,否则可能部分章节内容会丢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