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灵兰心神皆碎,不知该如何对他说话,连双手都不敢放在他身上,仿佛怀中所抱是朵颇黎花,轻轻碰碰就碎。薛崇简目光慢慢越过武灵兰,望向她身后不时被风扬起角窗帷,轻轻问:“这是何处?”武灵兰不知他为何如此平淡,乍着胆子轻轻拨开他面上缕乱发,勉强笑道:“去蒲州路上,已经出潼关。”
薛崇简觉得这字眼有些熟悉,似乎当日也是这样辆牛车,也是他颠簸在车中,喊着要去蒲州,奇怪是,连这等万念俱灰心境都是相似。他用力闭下眼,脑中却是嗡得声响,他终于明白区别,那时候他尚可以去蒲州寻找母亲,现在蒲州同长安样,同这天下都样,他天地里山川草木都已碎,那他还去蒲州做什?
昏迷前种种被重新硬生生灌入脑海,薛崇简尚不及体会那痛楚,五内先涌起阵翻江倒海烦恶,他咬紧牙关向车外爬去,拳砸开车门,就要将身子挪下去。武灵兰忙抱住他,问道:“你要什,告诉……”薛崇简挣几下,没有挣脱,无力地道:“要回去……”他尚未说完,那股腥酸之气已经冲口而出,他攀住车棱“哇”得呕吐起来。
押送禁军听到动静,踏马过来怒斥道:“做什!”施淳踉跄几步奔上前,跪倒在车下痛哭道:“郎君!你终于醒!公主驸马身后只剩下你,你千万要保重!”薛崇简心中道,你们为何要“剩下”,为何不让同你们在处?搜肠抖肺呕吐却堵住他声音,他几日来俱在昏迷中,口饮食未进,口口吐出都是苦水,五脏六腑都似打个颠倒,只是挣得浑身乱颤满脸通红,道道汗水泪水顺着面颊流下。
武灵兰抱着他泣道:“你要活着,你娘说,你要活着!”薛崇简哆嗦半日,他将腹内苦水都吐得干净,那颗上不去下不来折磨他生不如死心,仍是固执地留在这个躯壳内。他喘息着道:“要,回长安……爹娘,在长安……”武灵兰哭道:“你到哪里他们也是念着你,你要听你娘话。”薛崇简想起自己对李隆基说,你能不让人生,还能不让人死?原来他真连死在何处选择都没有。他轻轻摇摇头,身子又复瘫软下去,施淳大哭着唤郎君,那禁军军官在日头里晒好阵,不便跟武灵兰发作,便骂施淳道:“哭什哭!还不赶紧走!也不看看这天气,路上能停?”
武灵兰抬头望望身后道路,她属于少女春梦,那墙头少年,篝火畔王孙,被这路行来车辙慢慢碾碎,反倒让她对自己身份更为明确。他们不能停,阮籍当日临歧路而痛哭,还能原路返回,她却只能陪着他往前走。他现在痛楚她都经历过,所以才能感同身受,生出爱护他勇气来。她将薛崇简身子往怀里揽揽,向施淳轻轻点头道:“放心,有在。”
施淳抬起头,见武灵兰虽然满面泪痕,神情却已平和。她抱着薛崇简,轻轻为他擦拭面上泪水汗水,那动作带着疼惜,轻柔细致到极处,竟如太平公主在儿子面前才显露慈爱神情样。他带着恐惧敬意仰望着这女子,不知道她在经历家破人亡颠沛流离后,拖着残破身躯和魂魄,又从何处寻来力量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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