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将他唤醒,却见他睁眼只望自己下,那热切目光竟慢慢转为失望,似是火焰烧尽,只剩下堆冷灰。她此生还没有见过比这更为彻底失望,比绝望更可怕,是先对人世存幻想,再被生生掐灭痛楚。如同看见繁花被雨催落,被黄土掩埋,看见个婴儿由鲜嫩生命变得老朽佝偻,终归于死亡。她被这眼神吓得打个寒战,切疑惑都忘问起,只是喃喃重复道:“殿下。”
李成器这次倒是清醒许多,眼睛想望望窗外,只是稍稍动,脑中复又阵阵昏黑,只得闭上眼睛,微弱地问:“这是何处?”元妃擦擦泪道:“进长安城,快到兴庆坊。殿下权且再忍耐阵,已经命人去请唤太医。”李成器才知皇帝是将自己送回来,心中稍稍松,父亲在骊山上纵然担心,也强过看到自己这副不死不活样子。他随即想到事,喘息阵急切道:“不,不能请太医,不能让人知道。”
元妃愣愣,却恍然明白:皇帝不愿让人知晓兄长受杖之事。她倒抽口冷气,急道:“可是殿下伤成这样,不延医用药怎行?”李成器道:“命人悄悄买些棒疮药来,你替敷上就是,求你,千万不要泄露此事。”他说得这句,元妃只觉胸中堵塞忧虑、痛楚、恐惧霎时都冲破血脉,化做泪水涌出,伏在李成器身上失声痛哭。李成器歉疚之下想要安慰她几句,却脑中发木身子疲乏,攒半天力气,也只得轻拍拍她手背。
李成器说得坚决,元妃到底不敢违拗他,回到府中命人悄悄开角门,让人拿藤床抬李成器进去。她在车上昏暗不清,也不知那伤到底有多重,进入灯火通明家中,但见李成器条裤子从腰下到膝盖,尽已被干涸血迹染成褐色,如同件铁衣和他血肉长在处。
她阵眩晕,扶着床榻喃喃道:“怎……怎能这样?”李成器自己虽看不到,也猜出伤处定然是狼藉不堪,想来元妃自幼养尊处优,不曾见过这肮脏景象,心下歉然,微微笑道:“难为你。”元妃心慌意乱哭道:“殿下,还是请大夫吧,这伤治不……”李成器轻声道:“不妨事,上些药就好。”
元妃终于颤抖着手,用温水去润那干涸血衣,她看见李成器身子抖得厉害,却是将脸埋在臂弯中声不吭。元妃笨拙地忙碌,双手尽被鲜血浸染,只得抬起手臂拭去面上泪痕。她很想求他叫出来,不要这样强忍,可是她知道说也没有用,他是不会叫喊,他同自己在起时候,直在忍耐。她什都不知道,不知道他跟他成亲之前,过是怎样日子,不知道这两日他去何处,不知道他为什会受这样重杖伤。他过去,他现在,乃至他将来,对她都是封闭。
李成器回府后高热不退,元妃终究害怕,悄悄从长安请位名医来诊治。李成器每日昏沉时候多,也无法反对,到五日后他渐渐退热恢复神志,才送那大夫出府,并赠以重金,命他不可声张。
那日清晨,元妃正在为李成器上药,忽然有婢女急急在外叩门道:“娘子,太上皇驾临!”元妃与李成器均吃惊,他们并未听说皇帝与太上皇返京,元妃忙道:“请太上皇正殿坐,这就来。”那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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