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贞右脚脚腕也被小周握住。因为鞋丢,这只右脚直藏在穿鞋左脚后头,汤贞脚背瘦,白得发青,血管条条。小周蹲在他面前,把汤贞这只脚也握在毛巾里,擦干。
汤贞脚趾头缩着,上面块伤疤,平日里总遮着挡着。周子轲看见这疤,多多少少才更确定眼前这个人是他。
上次分开时候,周子轲实在没想过是这样再见汤贞。
那也是个雨天,周子轲到现在也还能想起来。又冷又湿雨,下天夜。任谁去淋,就他周子轲去淋,也是活活给淋成条落水狗。下雨时候,人连想安慰自己都做不到。周子轲那天从汤贞家里出来,不知道该去哪儿,也不知该回什地方。他走在路上,想要抽烟,打火机蹿出火来,烟端续上去,怎也点不着。
汤贞说,切已经过去。
肖扬攥着手里给歌迷发到半晕船药,靠近窗边。他瞧着远处停机坪上,那直升机透出光,照亮船头折断半根旗杆。
那印着“亚星娱乐”星球标志旗子在船头伫立整个白天,已是彻底被雨打湿,缠在杆头。如今外头风雨飘摇,旗杆撑阵,终于撑不住。肖扬眼睁睁瞧着那七米多长半根杆子断下来,砸到船舷上,接着斜出船头,连杆带旗,伴随着窗外狂风骤雨,徐徐沉入海底。
汤贞全身早已经湿透,他头发长,贴着脖子滴水,衣裤也被雨淋得紧贴皮肤,裹出个病态身体轮廓。他实在太狼狈,狼狈到点不像“汤贞”,“汤贞”不应该这样出现在这个年轻人面前。可周子轲像是并不怎在乎。他喘着气,低着头,口中呵出热气急促地蹭在汤贞耳边上。他把汤贞抱着,把汤贞整个人,连同着这些狼狈起,搂在更贴近他胸口地方。
“汤贞,”他叫他,“阿贞?”
汤贞后背发抖,大约是因为冷。
“小周,你别想这多。”
周子轲至今不明白他这句话什意思。
“小周,以前事情,直觉得该找个机会和你说说清楚。
风涛声渐渐远去。等进到船舱里,更是漆黑片,只有几道光照亮侧门廊。汤贞被抱进个房间,放在把椅子上,他抬起头,借着门外透进来些许光线,他看到小周脸近在咫尺。小周用什罩住他肩膀,又拿条很柔软,像是毛巾,过来擦汤贞耳边湿头发。
小周动作小心翼翼,却又难免急躁,从他动作就看出来,他有经验,他是做过这件事。他攥汤贞发尾,手背时不时地蹭过汤贞脸颊。他手是热,有温度,是让人不自觉想去靠近。汤贞艰难地低下头。小周把他头发里雨水挤走,擦干,把湿头发搭落在肩头。汤贞能听到小周喘息声,小周又用条新毛巾,那毛巾样很柔软,汤贞感觉小周手心隔着布料,揉搓他耳朵,脖子,擦他脸。汤贞两只手也让小周拿过去,他两只手还习惯性地攥着,手心潮湿,里头蓄着雨水。小周把他左手手指头捋平顺,把每根不自然手指擦干净,然后再是右手。
对汤贞来说,这实在是个煎熬过程。
头顶天花板吊灯这时亮。
满室光线,汤贞时不能适应,他下意识阖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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