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止次地想知道,当初妈妈为什不等他,为什要骗他。为什点也不信任他,不肯对儿子说她真心
吉叔正在楼下带人布置餐桌,检查红酒温度,听见这动静,他抬头。
苗婶也换下围裙,她回到自己房间,要在晚饭前洗掉身油烟气。听到年轻时候常听老歌从不知何处响起来,她揉头发里泡沫,不知不觉还跟着哼唱两句。
周子苑说:“这不是妈妈爱听那支歌吗?”她把饭前要服药片拿在手里,监督爸爸吃药。周世友听见那个美利坚小个子男歌手歌声从外面走廊传出来,他眉头挑挑,没开腔。
朱塞对年轻男人讲,那位郭小莉女士:“确实是‘刚直不阿’,可把子轲为难坏,怪不得周叔叔夸奖她。”
金色小鸟挥动着翅膀,随着唱针来回飞舞。
小男孩书包,叫周子轲现在看,只觉得无论这男孩,还是这书包,全都小得可怜。他把书包拉开,翻过来倒,本图纸和个大纸团当即滚落出来。
周子轲把图纸翻开看几眼,放去边。他拿过那个沉重大纸团,耐着性子像剥洋葱似,把十五岁男孩小心翼翼全都剥开。
里面躺着个零件,样黄铜色零件。周子轲把那个零件放在手里掂掂,他从小男孩书包里又摸出张砂纸,把零件捏在手里,低着头专心打磨起来。
二十个零件拼做个完整环。周子轲坐在地板上,有那会儿,他没有感觉到自己内心有什平静。
耳边像有无穷无尽蝉鸣。
周子轲烦闷心情仍旧是得不到纾解,他靠在窗边,看外面远山之间沉淀暮色。
傍晚时候,窗外那面湖泛出枫糖浆似颜色。周子轲居高临下,看到湖畔那座小教堂里,正有小队人出来,他们乘上辆车,同下山去。
小时候,那是个呵气成霜冬天。周子轲也是这样居高临下,瞧这座教堂屋顶。他站在山坡上棵银杏树后面,望见那座小教堂前人来人往,狭长山路上满是陌生车队。哀歌演奏起来时候,周子轲发现有落叶飘过他眼前,落在他脚下泥土里。
这些美丽叶片死去,它们会逐渐腐烂,与泥土,与根植在这里树,这座山,化为体。
周子轲视线在卧室里打转,又落回到那些上下起伏、翩飞金色小鸟上。
窗外夕阳光照进来,那是种温柔颜色,像个怀抱似,把周子轲全身都笼罩住。周子轲在堆拆卸开模型中间站起来,他打开书架,在张张唱片中间抽两张。
上上世纪老柜子,四面坠四把合心黄铜锁。周子轲从柜子底下抽出根铜丝,他扶着锁,把铜丝捅进去,锁把把很轻松就撬开。他打开唱机盖子,把盖子也拆下来,弯下腰双手扶着柜身错,上层唱机就取下来。
周子轲把那二十个零件拼做只环,沿着下层机箱缓冲垫上凹陷痕迹准确无误地放下去。
唱机唱头没有替换品,周子轲把它拆下来,对着唱针顿打磨,原样子装上去。他打开张唱片封套,把唱片拿出来放到唱盘上。
金色小鸟们已经准备就绪,周子轲把唱头搁到唱片上,阵长号和萨克斯悠扬前奏,缓慢从他手里流淌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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