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唯心思在江辞舟手里账本上,她对留芳和驻云道:“这礼单你们记就好,不必再报给。”随即绕去书房另侧,问江辞舟,“怎样?”
江辞舟手里账本正是何鸿云买卖夜交藤那本。
他几日前就从药商王家拿到,这几日翻来覆去看数遍,唯恐有遗漏,但无论怎看,这本账册只能证明何鸿云授意林叩春囤药,不能证明他从洗襟台昧银子。
江辞舟将账本放下,问朝天:“镖局那边怎说?”
“还在查。”朝天道,“跑马到陵川要些时候,早上属下去找祁铭打听,说什还要看当年何鸿云走是明镖还是暗镖,不样镖,查法也不样。”
“张远岫,这是谁?”
青唯坐在桌前拆礼匣,翻到张帖子,上头“安平无疾”四个字写得工整锦绣。
她这病愈,短短几日,收到礼帖如冬日雪花,礼箱礼匣在屋中堆放不下,江辞舟把书斋劈半边给她,方便她将礼单誊写成册。
送礼人她大都识得,再不济也听说过,只这张生名字生字迹,她全然不晓得来由。
江辞舟在书斋另侧看账本,听这话,顺口应她句:“是张家二公子。”
“明镖暗镖?”
“这知道。”青唯道,“说白,明镖价格低些,光明正大地发货,运镖人可以查验货物;暗镖价格很高,运镖人也不能验货,货物到,拿银子走人,从此封口,绝不对人提起此事。何鸿云发银子这趟镖,想都不用想,肯定是暗镖。不过他这暗镖,可能还有点不样。”
明镖暗镖是行话,行外人很少知道,但岳氏祖上草莽出生,做过各种营生,岳鱼七早年干过最正经事就是帮人护镖,青唯拜他为师,从小耳濡目染,自然也通晓门道。
她拿过江辞舟笔,在桌前抹平张纸,“这事儿你们该早问啊,省得兜个圈子。”她在纸上写下个“京”字,个“徐”字,“你看,当初买木料银子,是由京里拨去陵川,共计五十万两,这是买好木料钱,是官银。但是徐途卖是次等木料,他木料可能只值半价钱,所以他拿到五十万两,刨开盈利,把余下二十万两给何鸿云,这是不是就等于帮何鸿云洗过回
这句等同于没说,德荣接过话头:“当年领着士子投江士大夫张遇初,少夫人可听说过?”
青唯道:“听过。”
“正是张远岫之父。”德荣道:“说起这个张远岫,其实是个苦命人。张遇初投江死谏那年,他尚是四岁稚儿,上头还有个兄长叫张正清。昭化十二年,先帝修筑洗襟台,张正清因为出身,被翰林钦点登台,后来洗襟台塌,张正清陷在残垣下,没能救出来。张远岫母亲早逝,先后丧父丧兄,着实可怜,也正因为此,翰林老太傅觉得愧对他,把他接到身边教养。他也争气,嘉宁年间,朝廷就开过次科考,他二甲登科,入翰林做半年编修,之后被发去宁州试守,听说前几日刚回来。”
青唯听这话,点点头,跟桌前执笔留芳道:“记下吧。”
送她礼她没细看,左右这些礼说是给她,实际上是借她名义送给江辞舟。巡检司案子刚结,翰林诗会将近,朝中人盯着新风向,前几日帝后礼到,江府门前礼车就络绎不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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