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重建洗襟台
后面便说些家常事,张远岫行行看去,及至看到最后行,他目光微微滞,眉头竟蹙起来。
白泉立在旁,见向从容不迫主子这副形容,不由问道:“公子?”
张远岫没说什,径自把信递给他,白泉接过,信最后行写着这样句,“仁毓郡主已至婚配之龄,裕亲王府意属于你,借官家之口问为师之意,郡主出身高贵,柔嘉纯良,堪为良配,然此乃你终身大事,为师以为当由你自己来定,却不知你心意如何。”
白泉愣愣,仁毓郡主?
印象中,仁毓郡主与公子结交甚浅,也就寥寥见过三两回,想来若不是她对公子有意,京中贵胄子弟良多,裕亲王府不会选中公子吧。
六月中旬,陵川彻底入伏,天热得连知叫声都恹恹,人站在日头下,不出半刻便是身汗。
白泉把几名官差送出官邸,取出两贯银钱,“辛苦诸位,连着几日大早就送冰来,这是张大人点心意,诸位且拿着吃茶。”
官邸冰按例是五日供,不过邸中近日住着京中大官,东安府尹为讨好张远岫,连辰阳绛墨都舍得献,怎会舍不得几块冰呢,自然日日送来。
官差忙说“张大人客气”,接过银钱,再三道谢。
白泉送走他们,很快回到书斋。外间虽然炎热,书斋里倒是清凉,斋中搁着纳凉冰盆,夏风穿窗拂入,掠过冰盆,就成清风送爽。
只是公子这些年忙于公务,几乎是不近女色,唯个稍稍放在心上,不是郡主,而是温姑娘,只是那温姑娘……
白泉念及此,不由移目看向张远岫,他已经开始拆看章鹤书信。
章鹤书信是由枢密院颜盂代笔,张远岫安静看完,这回脸上倒是没什情绪,深思半晌,淡淡道:“章鹤书要来中州。”
白泉心思还在青唯身上,乍听这话,愣下,“去中州做什?他知道公子在中州给温姑娘置所宅子?”
张远岫倚着椅背,目光静静地落在书案上,“不像。他让近日去见他。”顿顿道,“应该和洗襟台有关。”
张远岫正在拆信,信是送冰官差顺带捎来,封章鹤书,被他暂搁在旁,手中这封是老太傅。老太傅年过七旬,已是古稀高寿,字迹依然苍劲有力,信上只称是入夏后人愈发惫懒,兼之担心耽搁张远岫公务,所以上个月中未曾来信。
“至于重建洗襟之台,依为师之见,台起台塌,天定自然,实则不必执着。近半年来,你案牍劳形,几无日休歇,不若辞去督管洗襟台重建之差务,放空心境,陵川山秀水美,借机游历番,忘诸凡尘琐事,焉知不得乐乎……”
张远岫看到这段,心中不由叹。
当初先帝提出修建洗襟台,张正清力持先帝之见,老太傅彼时作为翰林掌院,早年与张遇初、谢桢等人又有师生之谊,也是竭力赞成筑台纪念。可是洗襟台出事以后,老太傅觉得是自己害那些登台士子们,自责不已,竟辞官归隐。
张远岫原以为重建洗襟之台,恩师是乐见,没想到年初朝廷终于首肯重建提议,老太傅非但没有半点振奋,看上去反是更加心灰意冷,及至今日来信,他也劝他不如放下此间事,就此不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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