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今想想,张正清能够活着,在场诸人点也不意外。
七月初九是张正清父亲忌日,洗襟台沾上尘埃,他不希望士子们在忌日登台,自己怎会踏上那青云之阶?洗襟台是在士人登台至半时坍塌,张正清本就缀在最末,何况他知悉名额买卖事由,又连夜驱走通渠劳工,他会比所有人更快反应过来发生什,连小昭王都活下来,他怎会活不下来呢?
只是在苏醒过后,他开始渐渐明白自己背上怎样罪孽,从而再也无法面对。
纵然洗襟台坍塌不是他人之过,在之后每个日夜里,张正清都在在想,倘若他肯稍稍退让步,又或是他们中任何个人能够做出妥协,这切何至于此。
老太傅跪地向赵疏解释,说自己当年是如何救下张正清,听他说明所作所为后,又是如何自私地将他生还消息瞒下来。张正清伤得太重,那年身子很不好,加之添畏寒毛病,直在生死边缘徘徊,所以他带他去庆明山庄。
是支离破碎,“哥哥他……哥哥他……”
老太傅磕下头去,“官家,今日进宫请罪,除老臣,还有人。”
四更时分,风声像是被浓稠夜色扼住喉咙,发出细微呜咽,个罩着宽大斗篷人入得殿中,他兜帽压得很低,叫人看不清他脸,跟从前在外流亡青唯很像,但他姿态又与青唯不同,青唯是不能见人,他是不敢见人。
他与赵疏跪下见礼,撑在地上双手嶙峋又苍白,“官家。”
然后他静许久,终于掀开兜帽,望向张远岫,唤声,“岫弟……”
老太傅说,他们本无意相瞒这久,只是最初,他们也是费解,不明白洗襟台为何就这塌,等他们理明白切后,先帝大限将至朝政已乱,任何点风吹草动都会动摇国之根本,再后来,他们眼睁睁看着张远岫循着执念越行越远,担心这样真相会令他彻底崩塌,而彼时张正清亦病得厉害,身上疾症是次要,要命是心疾。他害怕见光,不敢见人,不断回溯涌现噩梦让他活在混沌之中,他年间甚至有大半时日是不清醒。他陷在无尽惊惶里,却又不敢以死赎罪,因为他生,无法面对人间,死,无颜面对逝者。
饶是眼下他跪在殿中片阴影里,额间、手背已然渗出大量汗液,只这会儿,他脸上血色褪尽,连唇色都发青。
这样病症众人再熟悉不过,那是和谢容与样心疾,因不堪背负过往而生,真实梦魇攫去人呼吸,无以复加自责里滋长出恐惧、惊悸、甚至幻觉,逼着人失去神志。
唯不同,谢容与是无辜,所以他最终慢慢
张远岫定定地看着张正清,适才神情中仓惶、难以置信全都不见,只余下片空白。
张正清似乎不忍见张远岫这样失措,微微抬手,想要向他靠近些,又唤声,“岫弟。”
张远岫却蓦地惊退步。
他们本来是最亲兄弟,是这世上相依为命两个人,时隔多年再见,张远岫眸中点欣喜也没有,他眼神是陌生,仿佛眼前这个“死而复生”人他根本不认识。
其实张正清样子并没有太大变化,只是瘦许多,眼中再没有从前意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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