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妧似是愣,蓦地抬起眼来看他。她耳根疏忽下便红,轻咬咬唇,并没多说什,对他盈盈屈膝礼,又回身对苏晋礼,随即退出去。
苏晋道:“你有伤在身,按理不该再打扰,但还有桩十分紧要事要与你说。”
她略沉思,将前几日朱沢微在东宫放蛇,给朱南羡下凝焦之毒前因后果细细说罢,见沈奚眉间也有疑色,便道:“想必你也听出来,此事最蹊跷点,凝焦是淇妃带进东宫。”她顿,又道,“起先也难以置信,隐约觉得摸到什线索,然而毕竟淇妃身怀六甲,朱祁岳与戚贵妃都不愿深究。但之后问过宗人府胡主事,初八吊唁当日,他刚好也在东宫料理停灵事宜,当日来吊唁嫔妃中,确实只有淇妃离开过。”
苏晋看着沈奚,说道:“凝焦之毒,确确实实是淇妃帮朱沢微放进东宫,但淇妃怎会是朱沢微人?”
苏晋疑虑并非空穴来风——昔日璃美人在宫前殿惨死,钱煜被诬蔑凌|辱璃美人,钱之涣这才对朱沢微心灰意冷,令朱沢微险些失户部这棵摇钱树,陷入困局。而追本溯源,朱沢微困局根由,都是因淇妃将璃美人引去宫前殿而起。
得知沈府之灾是自己信任之致都察院所为,却难保不失望不寒心。
各走各路才是天经地义,都是凡人,谁又能修得颗无悲无喜无量心?
苏晋道:“你不必担心,朱沢微看似大权在握,可他非嫡非长,羽林卫虽听他驱使,到底名不正,加之柳昀拿内阁制衡他,他行事掣肘太多,心思又全在夺储之上,时顾不上。打算趁此时机,挨家挨户走访内阁几名大学士,翰林院,詹事府,兵部礼部要员。”
沈奚听这话,右眼下泪痣盈盈闪,他转过头来,有些诧异有些然地看向苏晋,“以十三之名?”
“是,以十三殿下是皇室嫡系,大随正统之名请他们上书让十三殿下主持大局。”苏晋道,“知他们为在乱局中保平安,定会百般推诿,但这样来,朱沢微便会认为只是在为十三殿下奔波,只是想救殿下而已。”
后虽未查出淇妃与此事相关实证,但无论怎看,淇妃即便不与朱沢微对立,他二人也是两不相干,今日怎又会站在朱沢微这边,帮他谋害朱南羡呢?
沈奚若有所思,片刻,竟开口喃喃道句:“什都是假。”这是奶娘临终时,留下话,他别过脸看向苏晋,“他们这局,究竟布多久?”
苏晋摇摇头:
屋外传来叩门声,赵妧端着托盘施个礼,轻声道:“苏大人,沈大人,阿妧知道不当打扰二位大人说话,可是眼下辰时已过,沈大人实在当吃药。”
苏晋自桌案前站起身:“是苏某疏忽。”
赵妧摇摇头,垂首进屋,将药汤搁在沈奚塌边,见他仰头饮尽,再搁下盏清水,碟糕饼,方布帕。然后将空药碗收,对沈奚道:“等沈大人与苏大人叙完话,阿妧再将膳食送来。”
她语气很轻,仿佛还未从清晨他硬要拄杖离开惊骇中回缓过神来。
沈奚莫名就想起苏晋那句“莫要辜负在你落难时,对你真心相待人”,双桃花眼仍是没什神采低垂着,却开口说句:“多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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