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晋听他二人这说,便知此事后果不小。
须知在西北边境马市上,匹马折合三十六斤茶叶,这举丢十余匹马,可谓朝廷损失千百两银子。且银子还不是最重要,如今北凉整军,北疆即将战起,而马匹作为战时最紧要物资,对战事增益极大,这失去十余匹马,该自哪里填补回来?
那瘦高个看苏晋神色,续道:“想必阁下也知道这其中厉害。兵部那头听丢马就要问责,因邱阿九是二人点去送马,这渎职之罪便竟落到二人头上,且北方战起,这时候丢马,
他将苏晋当作吏目也无可厚非,须知都察院行纠察之责,官品非寻常衙门可比,就是未入流吏目来大理寺,也断没有在署外候着道理。
然苏晋并不想答这话,便反问道:“不知二位供职于哪个衙门?”
瘦高个端手指着自己:“在下是太仆寺诸牧监监正。”又指着山羊胡,“他是太仆寺诸牧监主薄。”
太仆寺掌马政,极难得与大理寺打交道,这样八|九品芝麻官来此,无不是为登案来。
苏晋本不欲管闲事,但想到太仆寺是沈奚即将上任衙署,便不由多问句:“不知二位前来所为何事?”
这日,苏晋下值后,自宫中往大理寺而去,方至朱雀桥,春雨疏忽而至,她是带着伞,可惜还未过桥,便见得人在桥另端落轿。
国丧之期,人人都着青衣皂带,瞧不出官品。但这轿子她认得,是左都御史柳大人。
轿旁有人举着伞,柳朝明下轿,步子顿,目不斜视地往大理寺里头去。
苏晋记得,两年前她初遇柳朝明,便是在这朱雀桥头风雨里。
而今两年过去,世事变迁,这春雨却像无休止般,自昨日落到今朝。
两人听这话,似是有些犹疑,又互看眼,须臾,那瘦高个才道:“太仆寺下头,有个叫邱阿九使丞,不知阁下听说过没有。”
苏晋摇摇头。
瘦高个吁口气,像是放下心来,这才道:“也不怕跟阁下说实话,二人摊上这桩案子,实在是太冤。眼下朝廷不是征马?这个邱阿九便奉命将自广西带征得百余民马送往北大营。
“后来送马途中遇上盗匪,他本可以不管,却不忍见名女子落入匪寇之手,便路见不平,救那女子。那些匪寇自然聪明,知道如今世道,匹马远比个女子贵重,当下弃女子不顾,反是哄而上抢走十余匹马,阁下您说,这要太仆寺如何跟兵部交代?”
大随实行全民牧马政(注),北方户养匹马,南方则十户养匹马,待到要用时,这些马便有由官府征集,送往各大营,各边防驻地。
苏晋不知柳朝明来大理寺所为何事,左右不愿与他照面,省得通礼数后相顾无言。于是收伞,去檐下避雨。
署外檐下还站着排被打发来候着芝麻官,虽没看出苏晋官品,见她气度不凡,忙为她腾出个宽敞位子。
少倾,身旁有人问道:“不知兄台在何处高就?”
苏晋默下:“都察院。”
说话人是瘦高个,听这话,不禁与他另旁山羊胡面面相觑,过片刻,瘦高个神色更恭敬些,又道:“阁下既是都察院吏目,何故在此处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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