簪子混着她指尖血,他留下血,坠在雪地。
眼眶却是烫,水光模糊视野,泪忽然止不住,滴滴滚落。
胸腔似乎被什梗住,苏晋喘不上气,只得发出声又声悲鸣。
可这样悲鸣亦不能缓解这噬心噬骨之痛。
这是柳昀第二回看见苏时雨落泪,却与上回安静无声不同。
她个人趴在雪地里,哭得撕心裂肺,像漂泊半生,终失皈依之所,于是只好做回那个从蜀中故居逃出来,无家可归小姑娘。
才发现她其实并没有昏晕过去,只是再站不起来,还在用手扒着雪,寸寸试图往前挪。
似乎觉察到有人来,她唇角开合,断断续续地像在说什。
风雪声真吵啊。
柳朝明仔细听,才辨出她来回不过说着句话,带着恳求语气:“求求你,让去见他,让去见他……”
跟在近旁是礼部罗松堂,浸*朝堂数十年,何曾见过身傲骨苏尚书如此卑颜屈膝。
天地只有风雪声声。
柳朝明竟也时愣住。
可下刻,他又看到那个纤瘦身影忽然撑着雪,慢慢爬起,她咬着牙,目色空茫却坚定,摇晃着又站起来,跌跌撞撞地仍是要往明华宫而去。
两名亲军卫见拦不住,顷刻举矛,要再下杖。
柳朝明心头震:“去拦住他们。”
楼上也亮起盏盏灯火。
须臾,数名亲军卫自奉天门鱼贯而出。
饶是苏晋是尚未革职刑部尚书,但她身着囚服,有罪名在身,没有传召,便没有资格再踏入奉天门。
六部人不敢管,亲军卫有重责在身,不能不管。
正这时,个身着墨绒大氅,清寒无比身影亦出现在奉天门。
风灯火光将雪片映得烈焰灼灼。
柳朝明半跪下身,慢慢伸出手,想要扶她。
她视无所见,只顾摸索着,探入袖口。
丝灼芒自她袖间闪,在他还没辨清那是什时,已迅速自她手腕拦去。
苏晋举簪刺向脖间动作极为决绝,以至于金簪虽被柳朝明打落,锋利簪头却在他手背处割开道深长口子。
他实在受不住,蹲下身,轻声劝慰:“时雨节哀,陛下他……已经宾天。”
有瞬间,苏晋整个人仿佛定住般,动不动。
片刻后,她茫茫然抬头。
借着门楼明灭灯火,才发现这素白世界原不是为雪苍茫,还有帝王驾崩后,因国丧洒下漫天缟素。
夜风刺骨,双颊冰凉得要结霜。
跟在近旁侍卫立时应道:“是!”
然而已来不及阻止这杖。
苏晋再次栽倒,有血从她腿下渗出来,淌在皓然白雪之上,片触目惊心。
柳朝明眼底光都熄灭,复又亮起,却是连月光都照不透沉沉深墨。
片刻,他才抬步,慢慢往苏晋走去。
乱套广袤院台在看见柳朝明瞬间静瞬,人人敬畏,仿佛他才是这深宫无上主宰。
除失心发疯,只拼命往明华宫奔去苏晋。
夜色里,也不知谁道句:“摄政大人到,快将苏大人拦下!”
两名离得近亲军卫举起长矛,以矛身做棍,朝苏晋腿弯打去。
腿上本来就有冻伤,又沾着冰冷雪,再被这打,整个人如飘零枯叶,下栽倒在雪地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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