及至到川蜀与湖广交界处,重山峻岭之间,风雨已成奔雷之势头,声声嗡鸣不绝于耳。
这样雨势,寻常人家早已闭户不出,然而在入蜀山道上,却有辆马车疾驰而行。
坐在车里人像是有十万分焦急,冒着雨势掀开车帘,问:“快到?”
山影夜雨遮去他如画眉眼,只有眼角枚泪痣幽暗生光。
车夫道:“沈大人,什事这急,非要赶在这两日入川蜀,谷雨节快到,雨势大着哩。”
他无以为报,只能守着个“忠”,至今依然。
卢主事头颅骨碌碌滚落在地,翟迪满身是血,整个人如修罗般。
他很平静,声音不大,恰恰落入客栈内每个人耳中:“都记住,今夜在云来客栈,你们什都没听见,什都没看见,若叫本官知道你们中,有谁胆敢将今夜之事对旁人说道个字,卢定则下场,就是你们下场。本官连户部六品主事都敢杀,不在乎手里多添几条性命。”
翟迪知道,杀儆百只是下下策,今夜瞧见朱南羡人太多,此事迟早瞒不住。但,哪怕能用卢定则头颅为朱南羡拖些时候,令谣言慢些散出去,令晋安帝及时自蜀中脱身,平安活下来,他不在乎为此赌上自己仕途与性命。
外间已开始落雨,翟迪斩卢定则,提着刀,打算将姚有材并宰,未想朱南羡从旁拦,说:“暂留此人,他与屯田案子有关,还说上头人是青樾,你带回去细审过后再作处置。”
大人言中之意。陛下还活着,咱们君臣重逢,这不是大喜之事?”
翟迪冷眼看着他,不欲再与他废话,双手并握住刀柄,慢慢抬起,使劲浑身力气,挥斩而下。
鲜血喷洒迸溅,有瞬,迷翟启光眼。
他想起他高中解元那年才十七,本是前途无量,谁知他好赌兄长贪父亲治病银子,令老父身死,他气不过,失手弑兄,尔后改名翟迪,重新考取举人,却不敢再考进士,怕风头太盛引来怀疑,只得入都察院做名巡城史。
锦绣前程朝覆灭,心中不是不恨。
沈奚看向山雨苍茫处,回句:“救命事。”
翟迪听闻沈奚之名,时意外,立即收刀,应道:“是。”
又命衙差放梳香三人,正欲请示朱南羡日后打算,忽听客栈外,有人叩门道:“翟大人,蜀中余御史命人送来封急函,请翟大人无论如何立刻就看。”
翟迪诧异,余御史是他亲信,今日才见过,不记得有何事如此紧急。
待官兵将急函送到他手上,拆开看,脸色突然大变。
蜀中风雨不大,然则自锦州出,越往外,雨丝越急。
本以为要生蹉跎,未想苏大人竟找到自己。
她说:“你很好,记住你。”
她说:“本官看中你坚韧,周密,见微知著,本官问你,从今往后,可愿跟着本官?”
她还说:“如今朝廷各方势力林立,日后必不可能马平川,倘若铁锁横江,锦帆冲浪,你或许会倒在洪流之下,但日后,若有苏晋杯羹,必不会短你勺,若有苏晋寸立足之地,必不会少你分。”
苏晋知道他过往,依然愿意重用,于翟迪而言,这不仅仅是知遇之恩,更赐予深陷混沌他份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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