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苏晋知道，对柳朝明而言，他宁肯被革职，被治罪，甚至身陷囹圄九死
生，也不愿以这样
方式留在朝堂。
苏晋开口，声音竟有些沙哑：“罪臣以为，柳大人自任御史以来……”
“不必说
。”
她话未说完，便被柳朝明打断。
军帐外是静夜，阜南河流水淙淙，柳昀眸子里敛含着团雾，叫人辨不清其中悲喜，他合袖，似是平静地朝朱昱深揖下。
朱昱深却不答。
他目光自众人身上扫过，最后落到苏晋身上，淡淡道：“苏时雨，你也曾在都察院任御史，可说是柳昀手提拔上来，此事你怎
看？也认为朕不该撤他职吗？”
苏晋没想到朱昱深竟会拿此问来问自己，张张口欲回答，才发现心头有千言万语，此刻竟个字也说不出来。
是柳昀亲手将她引上这条路，带她立志，教她身为御史之职责。
她曾以他为师，以他为兄，以他为知己，为同路人，为明灯皓月，可后来发现他不择手段，违背原则面后，便失望，彼此分道扬镳，渐行渐远。
看着柳朝明，续道：“朕虽保你首辅之位，但，诚如舒毓所说，你擅动锦衣卫，纵容属下翟启光滥杀朝廷命官，说到底，这是因你身为左都御史，未尽监察之责，是以酿成大错。朕已决议，自即日去，撤去你左都御史职，撤——你在都察院切职务，从今往后，不再担任御史。”
柳朝明听这话，从来平静无波眸子里掀起惊澜。
他有片刻失神，看向朱昱深，难以置信：“陛下？”
他十岁跟老御史学律法，十七岁入都察院，多少年岁月过去，御史二字，早已刻入骨血之中。
他不是没想过妄动锦衣卫后果，但事急从权，朱昱深便是降罪，大不不做首辅也不摄政，甚至不做左都御史，哪怕回头做个七品监察史，去地方巡按，还乐得返璞归真，可他万万没想到，朱昱深竟会撤去他在都察院切职务。
“臣柳昀，领罪谢恩
何为御史？
或者退步说，何为拨乱反正，守心如？
这个问题，苏晋直至今日都没彻底想明白，她也并不认为自己做得多好，当年与柳昀斗得你死
活时，她也曾不择手段过，只不过到末，成王败寇。
柳昀妄动亲军卫是事实，翟迪滥杀朝廷命官，柳昀身为左都御史，未尽监察之责，也是事实。
每样每条，都足以治柳昀死罪，可以说，朱昱深仍保柳昀首辅位子，只撤去他在都察院职务，已是偏袒太盛，格外开恩。
柳昀平生无执念，纵是有过，也被他自凿成灰，深埋心底。
唯有担当御史职，从来不曾动摇。
李茕忍不住道：“陛下不让柳大人任御史是何意？柳大人在都察院十数载，从来克己奉公，是所有御史楷模。”撩袍跪下身去，“陛下，微臣斗胆，甘以性命为柳大人作保，请陛下复大人御史职。”
翟迪也道：“陛下，臣杀卢定则，乃臣人过错，与柳大人毫无关系，陛下若要撤职，不若撤臣职务。”
沈奚略顿顿，说道：“陛下，如今赵衍已致仕，您就是撤柳昀左都御史职，都察院中，亦无人可堪此大任，依臣所见，不如仍留他在都察院，将他罪名昭示百官，令他戴罪立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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