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满室清光,柳朝明正自案前提笔写着什,看到苏晋,淡淡问句:“你怎来?”
苏晋将门掩上,道:“姚有材死因时雨已问清,是翠微镇江家老爷江旧同做,他意外得知昔日逃兵役大公子已惨死狱中,罪魁祸首正是姚有材,是以失手杀之,翠微镇镇民恨姚有材入骨,为给江旧同做掩护,与他并逃出衙门。
“但怀疑,江旧同为何会‘意外’得知自家大公子死因?十多名镇民,为何能离开府衙而不被人觉察?这背后,应该有人从中作梗,其目正是为以此为饵,出动官差兵马,引大人带锦衣卫相阻。”
她说着,取出供状呈于柳朝明案前:“这是时雨写状书,上附翠微镇民吴伯画押证词。”
柳朝明笔头微
接待寺这日人来人往,大约是几位钦差明日要随陛下动身,有太多要务亟待处理,几名蜀地*员瞧见苏晋,打揖行礼后退去旁站班子,御史李茕迎上来道:“苏大人,您怎来?”
边往她往寺里引,边又道:“陛下早传行都司指挥使田大人见驾,沈大人也赶过去,眼下还没回来。”
田宥护朱南羡出川,朱昱深传召他,自是要问罪,沈奚赶过去是为保田宥,理所应当,但沈苏与柳昀不是党人,李茕是柳昀亲信,此事与他无关,本不该由他相告,平白透露个消息给苏晋,大约是盼着她也能帮帮自己这头。
除想办法让柳朝明重回都察院,如今苏时雨,还有什能相帮?
苏晋将李茕意思听得明白,不置可否,只道:“不是来寻青樾,柳大人在寺里?”
翌日,苏晋很早就醒,她整夜没睡好,坐在榻沿,看朝霞为窗棂覆上泓彤光,恍惚便想起梦里那抹萦绕不去绯色。
好端端身绯袍,废。
苏晋记得,自己上回穿绯袍,是景元二十四年冬。
她领着翟迪、言脩与宋珏三名御史弹劾朱稽佑于奉天殿上。
朱色绯袍加身,意示天子赐权,可无视品级,只求悬明镜于天下。
“在、在。”李茕忙道,带着她折去东院。
接待寺虽嘈杂,得入东院,反倒安静下来,李茕穿过回廊,顿在书房不远处,躬身道:“苏大人,柳大人便在里头。”
苏晋点下头,正要上前叩门,不想李茕又唤声:“苏大人。”
他眼中有伤惘之色,追上几步,低声道:“昨日陛下撤大人御史之职,大人回接待寺后,将绯袍与都察院案宗整理好交给下官,整晚没睡,在书房里坐到天亮,下官知道苏大人与柳大人之间尝有恩怨,还望苏大人能看在昔日同朝为官份上,哪怕劝慰大人两句也好。”
苏晋听这话,沉默下,没应声,径自上前叩开书房门。
这身每名御史引以为傲袍服,苏晋知道,要将它彻底脱下有多难。
她昨夜已询过姚有材死因,眼下再仔细回想遍,提笔伏案,写好份供状,便要动身出门。
守在院外武卫问:“苏大人,您这是要去哪儿?”又道,“今日陛下巡完军,恐要召见,大人留在衙门等候传召是为最好。”
她是罪臣,朱昱深明日就要摆驾回京,怎着也该给她个处置。
苏晋道:“去接待寺,不走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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