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锁被缓慢轻柔地拧开,咏棠抖得牙齿都咬不住食指,眼看双裹在西服长裤里腿迈进房间,在里面梭巡圈,步伐悠闲得活像个出游公子哥。可咏棠看到血,几点梅花般血污溅在那人整洁干净裤腿上,他忍不住抽抽噎噎地哭起来,抵住墙拼命往里缩。
他动静很快就被来人发现,对方停在柜前,屈起条腿,双手撑住地板,伏下/身往底下看来。
窗户没有关紧,阵大风骤然掀开紧闭窗帘,为大片亮烈阳光开路。就在乍明逼仄空间里,咏棠第次见到温鸣玉。
温鸣玉半张脸晾在熏暖日光下,那双天生多情眼睛里却看不见半点情意,使他洁白面庞也有冰雪质感。咏棠无心欣赏那副过人容貌,他只顾着尖叫,踢打,或许还有求饶,因为那时温鸣玉皱眉。
“咏棠,”温鸣玉生疏地叫他名字,语调里有种不容忤逆威严:“出来,你已经安全。”
门道。可这些他统统都没有想到,盛欢试图慢慢放松身体,不看书,反而仔仔细细地端详起靠在自己肩上人来。就这样打量许久,他忽然又唤:“明月。”
“做什?”
见对方动不动,盛欢终于不再那样拘谨,他有些不好意思,很小声地问:“可以……碰碰你脸吗?”
温鸣玉似乎没猜到他会提出这个要求,睁开眼朝盛欢投来瞥。盛欢当即以为自己请求有多无礼、多鲁莽,正待道歉,却见温鸣玉捉住他手,大方地往自己脸上放,纵容与促狭在他语调里并存:“说过,都是你,不必与客气。”
盛欢指尖触到光滑干净肌肤,明明是正常温度,他倒像被烫下似,手指微微缩。他头回毫无气势地与温鸣玉顶嘴:“不许再说这句话。”
十八岁温鸣玉根本不懂得哄小孩,咏棠被他连拖带拽地从柜子底下揪出来,转身就想逃跑。温鸣玉干脆把他把抱起,制住他乱踢双腿,十分从容
“好,”温鸣玉仍是笑:“请问你现在可以好好看书吗?”
咏棠两耳嗡鸣,灵魂像出窍般,站得双腿发僵都没有再往前步。眼前温鸣玉太陌生,咏棠解自己叔叔,那个人表面待人谦和温柔,实际心气比谁都要高。从他对情爱似懂非懂年纪直至今天,温鸣玉次都没有真正地爱过谁,恨过谁,他从未遇到个可以让他另眼相待,旗鼓相当对手。咏棠爱慕叔叔,那爱慕近乎于朝圣,就算得不到回应亦可安慰自己,就算他得不到,天底下同样没有第二个人可以得到。
然而现在这个会迁就,会把头靠在另人肩上温鸣玉,彻底颠覆咏棠信仰。他虽有温鸣玉神态与腔调,却成咏棠素未谋面陌生人。
咏棠陡然记起自己与叔叔第次相见,那年他只有四岁,却已习惯各式各样颠沛流离。父亲和母亲直都在逃跑,最终有天,他们不再逃跑,也就是在那天,咏棠永远地失去双亲。被枪声吓破胆咏棠被小叔叔关押在空荡荡家中,除去看守人,只有个老妈子照料他起居。
某日他听到走廊里脚步声,匆忙连滚带爬地躲进柜子底下,父亲被杀时他就躲在这里,这是天底下他唯觉得安全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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