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力早就透支,全身力气也悉数泄尽,若不是按着墙面金属水管,他随手都能栽倒在地。
从俞锐出事到现在,
——
开颅清除血肿,电凝出血位,去骨瓣减压…
从踏进手术室,再到关颅缝合,整场手术持续近五个小时。
结束后,顾翌安推开显微镜起身,对诺布和苏晏道:“带俞锐复查遍CT,之后送进监护室,等会儿过去。”
语气平静如常,只是嗓音沙哑得厉害,像是在磨砂地上狠狠滚过,粗粝又干涩。
诺布也没忍住,眼睛都红。
连护士和麻醉师都心有不忍,唯独只有顾翌安,低着头,画完线,迅速对入路口进行消毒,而后冲诺布摊开手,接过诺布递来手术刀。
依旧是切皮止血,上夹翻瓣,紧接着钻孔开颅——
电动铣刀靠近俞锐那刻,顾翌安忽然顿,好半天动也没动。
秒两秒,时间缓慢地向前走着。
因为那是俞锐,是他全部软肋。
也是他此时站上手术台,唯盔甲。
——
手术室里,各种监测仪循环运转,不停地发出清亮‘嘀嘀’声,麻醉师,器械护士,巡护护士,全都脸凝重地站列在侧。
苏晏做副刀,诺布在旁边配合,顾翌安换上无菌服,移步到手术台前,迅速调整手术显微镜,坐到椅子上。
不要人。
让顾翌安在俞锐头上钻孔开颅——
哪怕不在现场,光是想象下那样画面,陈放就窒息到不行,连气都喘不过来,胸腔到喉咙口全是堵。
可除顾翌安,谁又能做到?
他陈放能吗?
苏晏低声应下,抬眸远远地看向顾翌安。
看着他脱下手术服,露出早已被汗水浸泡后背,还有身上连丝干爽都不找到洗手服。
明明只是背影,根本就看不到顾翌安表情。可苏晏只觉得他步履沉重,像是下秒就会彻底倒下去。
手术室出来,顾翌安快速迈进淋浴间。
衣物褪尽,热水顺着头皮路滚至脚底,霎时间,他阵头晕目眩,身体也左右晃动不停。
护士麻醉师,手术室里所有人,甚至是控制间里桑吉院长,侯亮亮,还有许多提前回来八院同事,全都眼也不眨地看着。
蓝色口罩和手术帽遮住顾翌安大半张脸,他视线又是往下垂,哪怕苏晏和诺布离得最近,就在他左右两侧,也没人看得清他表情。
只隐约能看到他眼睫在抖,阵阵地,簌簌颤动。
“顾师兄…”苏晏忍不住提醒。
顾翌安猝然回神,缓慢将钻孔抵上画线位置。
麻醉早就用过,俞锐此时侧躺在床上,头部被固定,头发也被全部剃掉,绿色消毒单盖住他全部身体,脸也看不见,只,bao露出头部伤口。
头皮有裂开,颅骨还有骨折。
出血位置,骨折位置,都不在同处。
顾翌安提笔画线,沿着他头皮撕裂地方路往前,几乎画头部三分之面积出来。
看到这里,苏晏猛地侧头,咬咬牙关。
现场其他人能吗?
且不论是不是神外大夫,技术行不行,就说藏区医院也好,八院同事也好,谁和俞锐不认识,谁跟俞锐没点交情。
他们能吗?
没人可以!
顾翌安本是最不应该站上手术台人,可强大如他,顾翌安同时也是最可能做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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