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把张萍手指打折后,任洪文又犯回病,张萍却不怎回家。她姘头在乡下有老婆孩子,那男人也不管,只是跟张萍在外头做便宜夫妻,两个人都没离。
任忍那个时候已经上小学。他对自己从小到大记忆除爹娘不管,就是穷。没有别回忆。没有感情深厚同学,没有美好校园活动,也没有怕家长开家长会恐惧。反正他娘老子没个会来开他家长会。
他没有机会学坏,因为任洪文那个时候不死心,各种偏方大夫来治病,糟蹋不少钱,他如果自己不去攒钱,学杂费就没有着落。他年纪太小,人家也不收童工,只能帮忙串珠子,做成那种景点常卖廉价手链。分钱串。攒钱基本交完学杂费,买教辅资料,也不剩什。
他上初中时候,个子长得很快,渐渐有人发现,包裹在洗得发白,裤腿嫌短旧校服下少年,
“拖拖拉拉这会才把水拿来!知道你早就想死!死你好解脱!”任洪文身体不好,嗓门倒很大。
“你要是真想死,就挑个没人时候,别挑着居委会上门时候演戏。你每个月来这几出,你不累,都累。”任忍把水放到床头柜,然后站到衣柜前面。
“你现在说出心里话啊?啊?你就是想要死!怎生你这个儿子?还不如养条狗!”
“你倒是看看哪条狗这伺候你?早把你吃渣都不剩。”
“你跟你妈个样!毒!你妈活该死得早!死无全尸!这是报应!你也逃不掉。”他古怪地笑起来,喉咙里像卡口痰,声音嘶嘶。
任忍心里很累,他对任洪文没有爱,除小时候,任洪文病还没有怎恶化时候,有过段尚算美好童年回忆,后来记忆都不算美好,甚至有点丑恶。
他是亲眼看着人性是怎在病痛中扭曲。
任洪文先是因为血友病残疾,成为个瘸子,腿畸形地扭曲着,但那个时候家底就散得差不多,他本来在个电器厂里上班,也不能去,只能凭着自己点手艺开个维修点,好歹能维持家人生计。没多久他老婆张萍出轨,跟那条路上开面包车做黑车生意个司机好。街坊邻居多少知道这里头事,风流韵事捂不住,本来还是在背地里说闲话,看张萍根本不在意名声,也就把“瘸腿武大郎”名号说出来,任忍小时候经常被人笑话,说他妈是潘金莲,是不要钱给人白嫖鸡,叫他鸡崽儿,有些中年男人往往还要站点口头便宜要他叫自己爸爸。
张萍出轨这件事,任忍是不怪他妈。自从变成瘸子以后,任洪文整天疑神疑鬼,看见她跟男人说几句回来就拿着拐杖打人。任忍亲眼见过张萍被打得手指露出森森白骨,额头全是血。
任洪文以前不这样,没有犯病时候斯斯文文,相貌也是等,长得又高又俊,当年还没有查遗传病概念,医疗也不发达,只知道自己凝血不大好,但是面上还是表人才。说亲时候家里门槛被媒人都踩烂,他偏偏喜欢张萍。所以他后来格外不能接受张萍跟他同床异梦离他越来越远,他担心她会跑,老犯疑心病,犯就打人,想威胁张萍,恶性循环,最后张萍果然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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