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说典籍中所载神兽委蛇为雷神之子,生平极其惧怕雷鸣,闻雷声则捧首呆立。不过此说毕竟是虚渺风传,如何能作数?何况深层地脉之下,又哪里去引得天雷?雒易不明所以,但见沈遇竹回身冲向祭台,也不由紧随其后,为他逼退挡路群蛇。
沈遇竹见那鼎后三只大簋,不及思细,股脑儿地把那些碎石粉末尽数倾倒在鼎内,脑内乱哄哄地道:“这是七年前胡乱调配方子,如今也不知到底行不行得通?要是这些原料年久失效,那可就功亏篑!”抓来灯台就要往鼎内丢去,忽然醒悟,自己倒惊出身冷汗,改用衣带做引信,头掷入鼎中,头点燃,远远地丢在侧。
沈遇竹手忙脚乱“施法”当口,
这个身躯数倍于自己庞然大物砸中,倒霉被砸成肉糜,没被砸烂也不由呆愕原地,纷纷膨开皮颈“嘶”声恐吓。居高望去,仿佛千万张惨白人面林立其中,场面十分壮观。然而出乎意料地,群蛇发现这尾负伤“前辈”毫无抵抗力之后,竟然如潮水般蜂拥涌上,张口啮住它身体。
沈遇竹仔细望去,群蛇果然是在分食那尾余息尚存巨蛇。有贪餍不足,还从巨蛇鳞片之间、伤口之内扭身钻进,大快朵颐。那巨蛇在“蛇池”之中痛苦地挣扎扭动,身躯被啮咬得千疮百孔,抽搐动作越来越慢,显然是不活。而群蛇却精神大振,如癫似狂,纷纷膨开颈部,露出死白阴森人面颈纹。时之间,那巨坑内群蛇翻涌,仿佛黑色巨浪、汹涌起伏;在这惊涛骇浪之上,又有数万个苍白头颅凌空狂舞、俯仰翻飞,真是场令人毛骨悚然饕餮毒宴!
沈遇竹从未见识过这般自相残杀可怖场景,不禁微微变色。身侧雒易却似乎对此蛇禀性十分解,脸色虽然苍白,神态却仍很镇定:“兄弟相食,母子残杀,这本就是它们天性,”他低语道,“它不吃对方,对方就要来吃它!否则,你以为那两尾巨蛇是靠什才长到这般长大?”
这两句话仿佛别有所指,沈遇竹愕然转头看他,忽然神情凛,抬手朝他“咻”地射出箭。
雒易不及反应,只觉得箭矢从颊边擦过,耳后“嘶”声哀鸣,尾长蛇头部中箭,翻身坠下。两人站起身来,却见越来越多长蛇已然攀援到梁上,迅如风雷地朝两人逼来。
真正是阎王易斗,小鬼难缠。两人各自挺身迎去,往前斩出条血路。然而雒易手中匕首虽然锐利灵巧,却无法像长剑般恣意挥洒、未免束缚;而沈遇竹固然箭无虚发,但是箭矢消耗严重,面对源源不绝涌来群蛇,也决计支撑不多时。愈来愈多蛇密密麻麻盘绕在横梁之上,将本就被巨蛇撞出裂痕梁柱压得噼啪作响,顷刻间就有断裂之虞。
这样下去,两人只有落得双双被群蛇分食下场!沈遇竹心内焦急,目光掠过祭台上大鼎,猛然悟道:“那是……雷神!”脑中电光石火地亮,失口道:“得下去!”
雒易挥刀逼开众蛇吻,在黏腻蛇血上踉跄滑,勉强站定,转脸怒道:“这种时候你还想摆弄什妖术!?”
“假若这物事真是‘委蛇’,那它们死穴就只有个!”
雒易瞿然怔,追问道:“你是说——雷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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