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碱弯下腰去,看清栗色马虽然筋骨强壮,却明显马蹄劈裂,鬃毛凌乱,瘦得肋骨毕现,果然是长途奔跑多日才有特征,又不由啧啧称奇,引为异事,转脸对身后雒易笑道:“将军,你怎看?”
方才直盯着地上车辙、沉默不语雒易这才回过脸来。他松开紧紧攥着轮椅扶手手,漠然目视着那匹躁动不安、兴奋哞叫牡马,淡淡道句:
“那就阉它罢。”
,深深吸口气,勉强平静下来。冯碱深自懊悔,竟然忽略对方毕竟还是个体弱有恙之人!想来他在经历接连数日舟车劳顿后不得稍歇,反倒被自己强拽着来回巡视,定然是体力有所不支。冯碱忙不迭道歉,又要令随扈将雒易迎回营帐,却被雒易阻拦下来。他神色不属,苍白着脸笑道:“有劳挂念,不必回营,倒觉得是在野外空旷之处更自在些。”
冯碱不便拂逆其意,决心暂且不谈战况,转而谈论起闲逸之事。他们正对着军营中马厩和粮仓,后勤兵卒推着粮车经过,个马倌正赤膊背对着他们,将两捆刍草抱进槽枥。
冯碱眼中亮,快步上前两步,掌拍在马倌肩上:“可算捉住你!快跟回去治罪!”
年轻人拭着汗水转过身来。他双眼睛又黑又大,温驯如马驹般,未语先笑,未笑面上便红,攥起外衣披上,才赧然笑道:“冯大人又说笑。”
“哪里说笑?”冯碱指着年轻马倌,笑道:“白日清点辎重时候你怎又不见?成日不务正业,要是这些马少匹,可拿你是问!”
马倌笑吟吟道:“怎会少呢,不如大人数数看?”
冯碱怔,当真默念清点番,惊道:“怎还多!”他上前仔细辨认,轻揪着匹栗色牡马耳朵,奇道:“这家伙哪儿来?”
栗色马甩鬃毛,朝冯碱当面喷个嘹亮响鼻。马倌忍俊不禁,解释道:“眼下正是马匹繁育时节,发情牝马散发出气味可以吸引远处牡马前来交配。这只还是焉支山野马呢。”
冯碱仍不敢相信:“你莫要胡诌,焉支山距离这儿可不止数百里之遥呢!它怎可能嗅得出气味、还路巴巴地跑过来?”
马倌徐徐笑道:“那又有什法子呢?它心上人在这儿。哪怕是千山万水、遍地荆棘,也总要奔过来找它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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