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安宫内,沉屑浮香袅袅。
正殿上首端坐着位着石青袄,黛色马面裙丽人,观其年纪,尚是容颜盛时,发髻梳妆却只往那老相扮。
少年天子隔几日,思虑得差不多,这才向太后提起先帝遗命。
“不能纵虎归山。”
沈芝沉着脸,语气断然。
这点子希望虽只在五五之间,却太过难得,赵渊几乎立刻就下决断——赌。
输是他自个风险,赢却是李逸自由身。
周义只看赵渊不为所动,就知道他决断,忍不住急道:“主上三思!”
不是他周义怕这点子劫狱事,是旦明着叫板皇帝銮仪卫,肃王虽不怕宫里无兵无人皇帝,却还有领着兵诸王和文武百官在看着。
摄政王旦公开与皇帝决裂,立场转变后果,头个便是诸王群起攻之,百官中不少人要站到主上对立面。大成才稳定局势,又必再起汹涌波澜,待到国家折腾得支离破碎,谁坐上去还不是损自家天下。
黄昏朦胧,秋竹于晚风中细碎低吟。
赵喜板子伤才结痂,周义就摸着地方回来复命。
“主上,把人弄出来,最快法子还是劫狱。”
赵渊抬眼瞧瞧他,周义忙道:“属下定能做得神不知鬼不觉,还请主上放心。”
“下策。”赵渊掷正在窗前对棋谱,侧过身来道:“銮仪卫也不是吃素,后头不知道多少麻烦事跟着。人出来,府里再不能藏,要弄到什地方去?出牢里,继续换个暗无天日地方呆着?”
赵珩有些烦躁,他还未说出利弊取舍,太后张口不曾先问他意思,摄政王意思,只上来就要口断乾坤。
说得重些,这是后宫干政。
“母后,朕知晓你意思。杀,自然干脆,却并非没有后患。赵氏族出自滇南,并不为中原正统世家所完全接纳,要将这血
不是他周义不敢助主上臂之力,而是这时机不对,占名儿不对,到时要成事就要千难万难,上来先要和诸王硬扛上,这就要损多少兵马,后头百官受牵连,再血洗番,又损多少人才。
“主上,”他不信赵渊不清楚这些,这大风险,担下来,为什?
“不必多言。”赵渊重又拾棋谱,往黑檀云母棋盘上落定子。
“陛下有决断会先让本王知晓,待銮仪卫得准信,再按常例准备文书,布置人手,这中间还有时间,你若先行准备妥当,未必不能全身而退。”
赵渊说得笃定,周义垮脸,知道主上这是铁心要担天大风险。
周义张张嘴,没能回出话来。
“如今还不到山穷水尽时候,宫里那位还没拿定主意,且再等等。若能过明路,开恩出来,以后日子也好都免藏头露尾地过。”顿顿,赵渊才又道:“若有不测,再行劫狱。”
“主上,只怕等来旨意,就晚!”周义急道,“若陛下动杀心,行刑前,銮仪卫必会往牢里加派人手,以防劫死狱,这原是惯例。到时行事起来若要不露马脚,可难数倍。”
只说不露马脚难,可没说劫不出人。
若是如今把李逸劫出来,等着他是暗无天日日子,旨意下劫出来,样是暗无天日。不同,是赵渊担风险,就能换来从皇帝跟前过明路,从此天地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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