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过后,他给梓君和其他几个要好朋友打电话问候,又磨蹭会儿,才拨通父亲电话,两父子为公司事吵这多年,隔阂早已深如海沟,虽然陈非现在离开,跟父亲之间,毕竟再也回不到多年以前单纯父子关系。
简短问候父亲起居健康,给他拜年,竟再无话可说。父亲那边也是沉默,过很久,说句:“你自己捡路,自己好好行,唔再
,求学之路可谓帆风顺;陈蕾比较“正常”,看到书就头痛,对生意兴趣远远大过课堂,混到18岁高中毕业就开始跟在父亲身边做事。
两个人从小个性不同、生活方式和朋友圈也都不同,陈非又住在深圳,少年时代就没有太多交流。后来陈非北上读大学,只有每年寒暑假才回家,而陈蕾在21岁那年就结婚,22岁生第个小孩,生活重心理所当然也跟着转移,姐弟两个就更加没有机会亲近。
不过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当陈非跟家里闹到这僵时候,只有陈蕾还能毫无芥蒂地给他打电话、问他什时候回家。陈非有时候很羡慕大姐个性,简简单单、不考虑太多、什样日子都能没心没肺地过。
苏东坡曾云:“人生识字忧患始。”陈非以前不懂,这几年跟父亲因为公事私事摩擦不断,自己既要考虑大局又要顾虑父亲心情,在理智和感情之间左右为难,心力交瘁,他既没有办法像父亲那样,老子认为是对就是对,理直气壮、咄咄逼人;他也没办法像陈蕾那样,随便你怎样,只要不危害到利益就无所谓。
是他太贪心吗?既想要皆大欢喜,又想要无愧于心,结果却是把自己弄得疲惫而狼狈。还是人和人之间互相理解真这难?
陈非把头靠在冰冷玻璃窗上,不愉快往事如潮水涌来。他挫败地闭上眼睛——说到底,还是自己不够强,EQ不够高,既无法左右逢源,又不敢当断则断,拖到最后,还是把事情弄成最糟糕局面。
除夕夜,团圆夜。京城平时最热闹商业区今晚格外冷清,往日里车水马龙、人声鼎沸商场全部都关着门,透过擦得蹭亮大片落地玻璃窗,商场里辉煌灯光映照下,那些缤纷装饰贴纸,非但不显喜庆,反而显出几分曲终人散落寞来。
这个夜晚,真正热闹都是关着门进行。晚饭过后,小区里许多人家里都传出相同电视声音——春节联欢晚会是许多中国人春节夜晚个重要部分,连同那种“团聚”感觉,成为所有人过年记忆里不可缺少个部分,再无趣再官方,大多数人也都是愿意应景看看。
当然,例外总是有,比如像陈非这样无家可归人。换新号码,手机不会像往年那样,到逢年过节就叮叮叮响个不停,这让他觉得清静。他始终觉得贺年短信是种资源浪费,毫无诚意,徒增喧嚣,以往他交际多不能免俗,如今终于清净点。
完全与世隔绝当然是不可能,不过是社交圈大小差别而已。威扬同事发拜年短信过来,因为数量少,陈非逐条认真看,许是心情转变缘故,现在看起来,有几条还真挺有创意。他乐呵呵地简单回复:春节快乐!想想,给赵紫灵也发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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