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嘉学打开看,也没有说什,提笔开始写字,他写得很稳。写完之后叠信纸,跟他说:“把这封信给道衍,他看就知道。别也不要管他。”
程琅应是,陆嘉学又再喝口茶,看着他缓缓说:“听说你最近在和窦家嫡女议亲?”
程琅低下头,微微笑说:“讹传而已,舅舅不必在意。”
陆嘉学神色不变地看程琅眼,他毕竟比程琅多活十多年。程琅那点心思就和摊开摆在他面前差不多。他虽然是个武将,但是那些文人弯弯肠子,他可能比他们自己还要清楚。陆嘉学也没有点破,移开目光淡淡说:“窦阁老向疼爱他这个嫡孙女,你不要太过。”
风流点没有什,他并不在意。
“他非池中物。”程琅笑笑,淡淡说,“说不定与他日后,还要同朝为官,且先等着吧。”
他收信纸就往程家后院去。
早年大舅陆嘉然还在时候,宁远侯也是整日笑语喧嗔十分热闹。后来四舅成侯爷,成陆都督,大舅被他杀,整个侯府都变。二舅和三舅虽然没有被殃及,但是每次看到四舅都吓得腿打颤,后来主动避去前院住。后院住着人就渺渺无几。
程琅走到书房外,看到外面丫头都站着,走动时候轻若无声,都是训练有素,半个字不敢多说。
丫头通传之后他才走进去,看到陆嘉学正站着长案后,和下属说话。
京城宁远侯府,正是夜烛高照时候。
程琅坐在前厅里喝茶,他看着外面株盛放女贞。枝桠上夏夜里米粒大花开得簇簇拥拥,掩藏在绿叶之下,却奇香无比。
他还小时候,宜宁带着他在前厅摘女贞花,让他用洗净细纱布捧着,晒干之后可以做成香囊,放在枕边安神。她穿着件素青长褙子,手腕上带着个普通白玉镯子,玉镯在她手上晃晃悠悠,显得她手腕十分纤细。在幼时他看来,那是世上最好看手。女贞香味也是最好闻。
如今她已经死七年,这株女贞也已经长得粗壮。
程琅微微有些出神。直到前厅外来个护卫,跪下喊道:“公子。”
程琅又应是,随后陆嘉学才挥
他喊声“舅舅”,然后坐在旁等陆嘉学说完。
陆嘉学今年二十七,长相俊朗,特别有种柔和气质。身材高大,披着件黑色鹤氅。若是不解他人必定觉得他性子极好。但其实是相当冷厉无情,他杀陆嘉然时候,他在战场上带兵时候,从来没有手软过。
程琅直记得他提着滴血剑走进来时候,神色漠然,他辈子都忘不那个场景。
陆嘉学讲完之后,才喝口茶问:“找何事?”
程琅恭敬地把那封信呈给他看。
程琅才回过神,站起身走过去问:“何事?”
护卫从袖中拿出封信递给他,程琅打开看,随即冷笑。
“抓住。”他合上信纸说,“道衍是四舅贵客,你们待他要客气。给他再布置个小佛堂吧,让他整日诵经念佛,只要不逃跑就行。”
护卫应喏,随即犹豫下又说:“公子,北直隶今年解元已经登黄甲……是保定罗家三公子罗慎远。”
程琅从保定回来之后人事往来太繁忙,早已没有注意这个罗慎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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