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护士心里暗恋着魏医生,魏医生竟完全没有感觉。魏医生不喜欢搞医务女人,那理由很功利。你想,家里有个人从事这种悲悲戚戚事业就足够,找妻子不是为开诊所。他对医学已经懂得太多太多,实在想换换空气。
因为全无这方面居心,他竟听不出薄护士话中酸意,反倒以为遇见知音:“是啊,只有可爱妈妈才能生出可爱女儿来。”
薄护士把手中玻璃瓶子碰得叮当乱响,险些变成堆碎碴。
每星期这个下午,卜绣文会到医院里来看女儿。
魏医生就像个知道野兽何时喝水猎人,准时来查房。于是他就会“碰巧”遇到卜级文。他们就会海阔天空地聊天,逗
学就是贡献。什时候该死什时候不该死?你拿什做标准?用现在医疗技术?哪怕这个病人死,是失败,们可能会从他病中取得教训,下个病人就可能生还。这就是这个家庭和这个病人对人类贡献……”
钟老师捋着他白胡子说。因为干燥和静电,那些胡须像金属丝样四下飞舞。
钟老师很在意他白胡子。当医生,般不留很长胡须,因为不方便。如果做手术,胡子长,就会从口罩边缘毗出来,像只凶恶老猫。从外观上好不好,就不会计较,但从消毒角度来讲,胡子是藏污纳垢地方。所以,钟百行在医疗线时候,没法留胡子。当他不再亲临手术以后,他第件事,是蓄起胡子。如今,他胡子已经飘然若仙,和雪白头发相呼应,当你面对他时候,有种经验和威望魅力,从每根不同凡响银丝根部向你辐射,你就不由自主地生出深厚敬意。
不管怎说,夏早早病情没有飞速恶化,这对大家来说都好。魏医生希望夏早早能活得久些。这不但有个医生职业自尊在里面,还有个属于男人心思——他想常常见到夏早早母亲。想想看,假如她女儿死,她还会到医院来吗?不要说到医院来,就是在别场合万碰面,也定会佯作不识。
医生都知道。全力抢救病人,可他最终还是死。无论家属在旁看到你多尽职尽守,他们仍旧会把对命运无常怨恨,转嫁到你头上。他们推着死去亲人走,再也不回头看医生眼。以后就是在某个公开场合同医生相遇,他们多半也会扭头就走。魏医生不怪病人遗属们,自己是同人家最惨痛记忆连在起,人家不愿意回忆,你也就知趣地悄然走开。从这个意义上讲,那个梁……什,对,叫梁秉俊人,是个异数。魏晓日就把他电话号码,记在自己本子上。
为见个病人家属,而衷心地祝愿病人病得久些更久些,魏晓日觉得自己有些卑鄙。但他却不能驱除它。想想……,可有什坏处吗?好像,没有。对病人和对她家属,并无实质性危害。那,就没法强迫个医生不能这样想。
魏医生从夏早早病房出来,见到薄护主。
薄护士说:“魏医生对工作很负责啊,天查好几次房。”
魏晓日说:“你不觉得夏早早是个非常惹人喜欢孩子吗?”
薄护士说:“倒觉得她妈妈是个非常惹人喜爱女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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