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瑜靠在座位上扭头盯着窗外。
路灯渐次闪过,街道两旁是犬牙交错分布着居民楼,这会儿是晚上十点多,上班人们基本都回家,层两三户,客厅灯都开着,在暗夜里远远望过去,就像是镶嵌在宝盒上水晶,很好看。
这些天来发生太多事情,方瑜也想很多。
他想起已经去世外婆,每次放暑假回外婆家他都会玩很开心,想起六年级成绩退步方程军把自己在房间里关两天,想起自己不止次向母亲求助时丁蓉眼神闪躲。
其实那天在车里他直都没有睡着,他听着窗外那些人对迟淮谩骂,听着迟淮遍又遍给自己唱小星星。
“不用,”方瑜看眼鞋柜上钥匙,抿抿嘴,摇头,“不会再回来,妈,你也走吧。”
说完,他没再看丁蓉,推开门,转身离开。
推开单元楼大门,初冬寒凉风扑面而来,方瑜打个哆嗦,他把书包带子往上拉拉,加快脚步朝车边走。
迟淮正靠在车上吸烟,火星在黑暗中明灭着。
“淮哥。”方瑜走过去叫他。
方瑜抿抿嘴,他看丁蓉好会,低下头说:“妈,来收拾东西。”
“进来吧,给你倒点水。”丁蓉强颜欢笑,她用皮筋把头发草草扎起来,趿着拖鞋去开灯。
“不用妈,”方瑜摇摇头说:“迟淮还在楼下等,收拾好就走。”说完,他脱掉鞋,光脚走进自己房间。
房间还是他那晚走之前样子,书包丢在地上,手机反扣在被子上,枕头上被头发枕湿印记已经风干。
方瑜垂手站会,这才开始动手收拾。
只有十七岁。
方瑜想。
十七岁他什都没有,这些年来禁锢着自己亲情随着渐行渐远警笛声而消散,他孤身人站在原地,周围世界很喧嚣,人来人往,但是他不知道去往何方。
背上书包走出单元楼那瞬间,方瑜心底空落落,就像撕开深渊之后,阳光倾泻而入时秒茫然,他需要用时间来缓缓。
“好?”迟淮回头,他把烟掐灭,朝方瑜脚下看看。
方瑜拉开车门坐进去,“不用看,没有那多东西可带,个书包就能装完。”
“嗯,行。”迟淮把烟头弹进垃圾箱,弯腰坐进车里。
“走吧。”方瑜抱着书包说。
“嗯。”迟淮简单地点点头,发动引擎把车开出去。
衣服不拿,书架上书也没用,厚厚沓奖状也不用拿,方瑜在房间转圈,突然觉得很讽刺。
他在这个家呆十七年,等到走时候才发现,方程军和丁蓉没有给他留下件值得纪念、值得带走东西。
哦不,还是有,方程军摔烂声卡还在抽屉里放着。
方瑜把声卡从抽屉里拿出来,看两秒之后把它和手机充电器、内裤等零碎物品股脑儿塞进书包,拉上书包拉链,方瑜扭头,看见站在门口丁蓉。“书你卖吧,衣服也不拿。”方瑜手机放进兜里,背着书包走出房间,他在门口站定,扭头看着丁蓉说:“还有卫生间牙刷牙缸,那些你都扔吧。”
丁蓉红眼,她嘴唇微动,轻声说:“你有地方住吗?要是找不到地方住随时可以回来,妈把钥匙给你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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