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惊鸿笑道:“公主莫不是忘,还身兼天子筵席,三日可有次面圣机会。在不在朝堂之上,并不重要,重要是,在不在陛下心里。如今立大功,陛下为平息众怒,却不得不罚,他心中对既是感激又是愧疚,
“外面风大,进来吧。”他温声说道。
门口站在个身披黑色斗篷身影,身影纤瘦,面容隐没在阴影之中,听沈惊鸿话,那身影才恍然回过神来般,抬脚跨过门槛,反手将门关上。
没有月光照耀,屋里陡然暗许多。
双纤纤素手自斗篷中探出,摘下兜帽,露出张娴静柔美脸庞。柔嘉公主幽深目光落在沈惊鸿面上,不见平日里温和笑意。
“你为何辞官?”柔嘉公主声音里透着些许风雪般冷意。
钦佩。恩荫制于他们没有丝益处,自然废止恩荫制也没有伤到他们利益,而沈惊鸿这种不畏强权,秉公直言壮举,无疑会得到下层人士拥戴和敬仰。可惜好人没好报,沈惊鸿居然被革职罚俸,众人私底下悄声议论,都为他鸣不平。
朝野上下,明里暗里都在议论着沈惊鸿,而身在漩涡中心当事人,却副云淡风轻、怡然自得模样。沈惊鸿被革去吏部侍郎职,刘琛却还是不忍心,给他保留翰林院编纂清闲官职,又有天子经筵身份在,旁人还是不敢看轻他。沈惊鸿每三日去御书房给刘琛讲学次,其余时间便在家治学,日子反而过得比之前惬意许多。
但在百姓看来,沈大人不过是苦中作乐罢,明眼人都看得到他身居陋室,两袖清风,这样清贫生活哪里配得上他才华和功绩?入冬后,日冷过日,沈惊鸿家中却取暖木炭也没有添置,到夜里只有盏油灯幽幽燃着,非但不能带来丝暖意,也只能照亮方寸之地。
沈惊鸿看着那豆大烛火,想着看书也是伤眼,索性取琴来,闭着眼睛悠然抚琴。
月华凉如水,冬雪细如盐。
“是定王安排,也是所求。”沈惊鸿自琴后起身,徐徐走到桌边,剪下灯花,火光亮许多,他缓缓说着,“这次动作太大,锋芒尽露,满朝皆敌,唯有先退,才能谋进。”
沈惊鸿从未想过能够成功废止恩荫制,他先进两步,最后双方各退步,看似双方互相妥协,但实际上,已经达到他原本意图。借此举培植势力,招揽人心,对付世家手段,在后面。
“你离开吏部,便再难进去,明年年初京察之事,也难以插手。”柔嘉公主秀眉微敛,似乎并不认同他做法。
沈惊鸿轻轻摇头:“纵使留在吏部,明年京察之事他们也断不可能再交给。吏部尚书恨入骨,在吏部寸步难行,他们心要挑错处,置于死地,如今多做多错,唯有什都不做,才能让他们挑不出错。”
柔嘉公主皱眉不语,沈惊鸿说这番话,她心中不是未曾想过。“如今局面正好,你却不在朝中,未免可惜。”
十指修长置于弦上,拨捻,琴音如珠玉满盘,泠泠脆脆。
操琴者袭白衣,闭目微笑,风神疏朗宛如仙人,仿佛不是置身陋室之中,而是广寒仙宫。
啪——
弦断,知音来。
沈惊鸿睁开眼,缓缓抬起头看向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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