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
会儿，叶庭问：“做噩梦？”
文安点点头。
叶庭没说“已经过去”“快睡吧”，他们知道对方梦见
是什
，也知道语言无法纾解这种沉痛感。
“要不要过来睡？”
文安瞬间清醒，脑子里睡意散而空，此刻万里无云，警钟长鸣。
门还是打开。
逆光人影看不清脸，只能听到冷冷笑声，恶意像毒液样滴落下来。只手掐住他脖子，他挣扎着，指甲划破面前手臂。然后那人揪着他头发，把他脑袋朝地上狠砸下。
文安拼命地睁眼。他告诉自己这是梦境，他已经到安全地方，有世界上最好家人。
快醒，他朝自己尖叫，快醒！
然后，他睁开眼睛。
“嗯，”叶庭说，“
送下老师，你困就去睡会儿吧。”
“叫老师也太别扭，”方夜说，“叫姐就行。”
文安揉着眼睛，心想家里兄弟姐妹可真多。
天就这浑浑噩噩，飘飘忽忽地过去。叶庭在书房里闭关时候，文安就对着玫瑰长吁短叹，或者对着月亮满怀愁绪，像个不会作诗诗人。
睡前他无声地祈祷片刻，千万别让自己梦到什奇怪东西。
方向，但辅修过计算机，”方夜说，“构思听起来真有意思。”
她还问叶庭几个问题，两个人聊得有来有回。
他们对话在文安耳朵里完全是天书，但他们情绪文安能感知到。文安看着他生活中仅有两个朋友相谈甚欢，忽然冒出个念头。
这种交流大概永远不会发生在他身上。
如果语言真能影响人成长，那他会永远停留在小学。人生漫长旅途，他走到山腰就停下，停在原地仰头看着叶庭继续攀登，直到遥不可及。
“怎？”叶庭问，“以前你住院时候，不是直睡在你旁边吗
冷汗从额头上滑过，背后已经湿透。他用手臂紧紧地抱住自己，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仔细听，他说，仔细听。
呼吸声。
平稳呼吸声透过橱柜缝隙传进来。这声音像舒缓音符，让他逐渐平静下来。
他打开橱柜门，想看会儿床上人。但叶庭对门页开关声极度敏感，几乎是立刻就醒过来。
两个青春期少年隔着几米距离面面相觑。
上天似乎听到他乞求，却没有给予真正解脱。
沉眠世界开始平静无波，但过片刻，回忆就像滴入水中墨汁，瞬间染黑梦境。
他又回到黑暗地下室里。
时间流逝失去痕迹，能感受到只有冷、饿、黑暗、刺骨恐惧、令人发疯寂静。然后，那扇装金属防盗锁铁门发出吱呀声。
别开。文安在心里默念。求你，别开。
家里其他人，他爱那些人，可以畅谈时事新闻，前沿科技，只有他永远是长不大孩子。面对他时候，所有东西都要降级、简化，直到他能明白。
他揪揪耳侧头发，觉得很落寞。人们说青春期孩子情绪多变，大概就是现在这样。
在场其他两人依旧谈笑风生。等到讨论完，他们才看到旁垂着脑袋文安，看上去快睡着。
叶庭撩起他垂下来头发，又让他突然惊醒。
“结束吗？”他看着满脸怜爱两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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