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张开嘴,又合上,不知道是因为犯恶心,还是无言以对。
“就因为不会哭,不会闹,不会把这个家砸成碎片,要求可以不听,生日随便过,是吗?”程蒙恩看着歪歪扭扭蛋糕,“就必须懂事,必须忍着,就不能委屈吗?”
酒精钻进大脑,神经丝丝缕缕地抽痛起来。妈妈按住额头,疲惫地望着地面。她真很想要杯热水。
她今天已经应付拖后腿同事,心血来潮老板,还有逼着女员工喝酒、话语间全是下流段子资方,大儿子是她唯可以松口气地方。
现在看来,这口气也松不。
妈妈拎着个蛋糕盒,从他身边挤过,踢踢踏踏地把脚上高跟鞋甩掉,长出口气,仿佛卸下地狱刑枷。
程蒙恩目光追着她,看她踉跄着穿好拖鞋,脚步不稳地走向餐桌,把蛋糕放上去。这系列动作似乎耗完她力气,盒子脱手,她立刻歪进椅子里。
然后她看着程蒙恩,露出微笑:“生日快乐,儿子。”
程蒙恩看着她:“你喝酒。”
“开会就想走,老板突然要请集团那边领导吃饭,”她用手捂着腹部,恶心阵阵泛上来,“本来以为喝轮就完,结果轮接着轮,闹到现在。”
有包好礼物。
他又望向时钟,快七点。
他正想着妈妈下班该到家,家里电话就响起来,程蒙恩接起,对面说句“不好意思啊,妈妈有急事,可能晚点回来”,就挂。
时值深秋,北京天已经暗下来。程蒙恩没有开灯,坐在椅子上,被黑暗点点吞没。
他就这坐着,等开锁响声。
“太不公平。”程蒙恩说。
她叹口气。是啊,不公平,她知道不公平,个孩子不能懂事,另个就必须懂事,怎能公平呢?
她不想承认,有时候,她加班只是为加班,她想尽办法晚点回家。她知道回来更没法休息,程启元小时候发疯,她还能制得住他,可他天天长大,她实在有心无力。
“明白,”她对大儿子说,“对不起,但你也知道,弟弟跟别孩子不样,他……”
“所以呢?”程蒙恩打断她,“你不应该对好点吗?不应该
程蒙恩打开盒子,蛋糕大概在来路上撞几下,边上奶油全抹在盖子上,“生日快乐”字也歪。
“不好意思啊,”她说,“妈妈答应和你起吃晚饭。”
程蒙恩在她对面坐下。他应该去倒杯热水,但他没有。“不用道歉,”他说,“你根本没觉得抱歉,为什道歉?”
妈妈震惊地看着他,连胃里抽痛都忘:“这是什话?这个局很重要,不然肯定……”
“程启元生日,你从来没有迟到过,”程蒙恩说,“次都没有。”
个小时,两个小时,门外还是毫无动静。
期间,因为到平常约定饭点,程启元从卧室跑出来,冲他大声尖叫。他不想理,最后还是给包饼干。程启元吃个半饱,又回到卧室,关上门。
客厅又陷入黑暗。
快十点时候,走廊终于响起脚步声。门锁咔嚓咔嚓转半晌,还是没有打开。门外人不耐烦,抬手敲起门。
程蒙恩站起身,走到门前,面无表情地开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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