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三块。
姚氏玉芳之位。
段氏云泽之位。
还有……林氏静姝之位。
林知许完完全全地怔住,难以置信地睁大双眼。
脑海中盘旋仍是初次来时那抹静寂,可当那条幽长小路映入眼帘时,林知许愕然怔住,心头震。
只见寺门与靠近外面几株古柏上遍布斑驳弹孔,可见当初战况之激烈,就算是佛家之地也不能幸免。
“施主。”尽头个正在打扫小沙弥迎过来,待看清林知许后虽有些微讶,但仍颔首合十,“您来。”
小沙弥仍记得林知许,是因为他是段云瑞这些年来唯带来个外人,也无需多言,他引领着林知许向地藏菩萨殿而去。
原来寺里真如赶车所言并不清净,昏暗偏殿之中依稀能看到些草席铺盖,房檐下也三三两两蹲坐着些人,好奇地打量着他。
榕城冬已然冷透,连日来时有时无细雨将路面打得潮湿,辆骡车晃荡着走过,随着车轮碾进泥土,那股特有土腥气时不时就往鼻子里钻。
“小少爷,现在金台寺可不比从前太平,你要是想上香,最好还是过阵子再来。”赶车裹裹身上毛毡,忍不住又回头劝道,“难民大多已散去,现在剩下说是无家可归,可不少是败兵流寇,穷凶极恶。”
“是去寻人。”
声音自车篷里幽幽传来,赶车怔怔,转回头眼神中不由地带上淡淡同情。
许多失散亲人,都将金台寺当做最后救命稻草,但真正能寻着,又能有几个。
林静姝,这是个恐怕连他母亲自己都已经模糊名字,却出现在这里,出现在与段云瑞母亲相邻供台之上。
就连在他记忆里,母亲直都是那个艳俗至极花名。
静姝,这个母亲真正闺名,是她口中那个满腹经纶外公想几天几夜为她取下名字。
这其中既有妇孺老人,也不乏些壮年,林知许敏锐地察觉到落在自己身上目光之中,有着不怀好意审视。
甚至有人已经起身,状似不经意地闲逛,却越跟越近,但林知许连头也未回,他清楚,这些人不敢进殿。
地藏殿依然是那般幽静,林知许甚至还清晰地记得上次那道打在肩头,金黄温暖阳光,记得在光里上下翻飞微尘,记得满殿香火气,尤其是股浓重,纸钱燃烧烟火味。
但现在只有阴沉幽邃深殿和扑面而来潮湿气,物资匮乏让往日灯火长明大殿只在供台上燃几盏摇晃着火苗长明灯。
可即便如此,林知许还是眼看到三块排列整齐牌位。
随着又阵冷风刮过,金台寺肃穆悲悯钟声已隐约听到,再转过几道弯,道隐在苍柏之间红墙已若隐若现。
林知许心随着入眼红墙微微悸,竟泛起些许怯意。
他们刚到榕城半日,棠园里狼藉片,他是趁着其他人无暇顾及之际独自出来。独行惯,直至坐上这辆出城骡车,林知许才惊觉应当与段茂真知会声。
“小少爷,到。”骡车停在寺门,赶车唤他,“卸货后给骡子上上草料,歇歇脚,估摸着要个把小时后回城,到时候还在这儿等着你。”
林知许颔首,掏出几块大洋塞给赶车,踏上石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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