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所在经纪公司正在横店拍部古装宫廷电视剧,昨晚是大夜戏,今早十点多开工。
西棠穿过青石板路,她边走,边无声地笑笑,也是有经纪公司人,怪不得每次来做特群都被调侃,公司正在拍这部《倾城宫恋》,号称总投资几千万,其实大部分都进导演和主演口袋,服装道具都使劲往便宜里租,更不用提极其狗血编剧和剧情——从西棠进横店这几年开始,各种凭空冒出来影视制作公司多如牛毛,大家都样,拍出来部部戏,全都跟狗屎似,都往电视上放,有什关系,后期剪出来镜头宫红柳翠金玉满堂,俊男美女痴情缠恋,然后发行宣传卖力倒腾,绯闻粉丝使劲炒作,版权样好卖,制片样赚得盆满铂满,电视样在播得火热,观众样看得津津有味。
她在剧里饰演个失宠妃子丫鬟,有大约十集戏份,在三天前拍摄中已经不幸被隔壁宫娘娘毒死领盒饭。
在横店住快两年,本来就是这行当出身,她什活儿都干过,什活儿都练得不错,这次公司干脆剧务都不用请,由她跟另外个同事全包。
西棠走进剧组,已经是人声熙攘,穿着戏服演员来来回
车子将他们从荒郊野外拉回景区内,西棠换衣服走出来,正碰到群头刁哥,冲着她咧嘴笑,口被烟熏黄牙:“哟,大明星,赶早啊。”
西棠笑嘻嘻地打招呼:“刁哥,您早。”
她转手将剧组发份早餐递给他:“您没吃吧,豆浆包子。”
刁哥也不客气,顺手拿过,另只手伸出来,要往她脸上摸,西棠敏捷地闪躲过,脸上仍然笑嘻嘻。
刁哥嘿嘿笑声:“你个小滑头。”
月份横店,天蒙蒙亮时候,天空有厚厚灰蓝色云层。
早晨五点多,西棠裹紧身上大衣,哆哆嗦嗦地穿过清宫明苑红色墙根,天色还是片阴暗,远处楼宇之间,透出点点微亮光。
那是通宵剧组仍在工作。
走到抗战基地广州街香港街,片焦土废墟之间,已经有人影在走动。
摄影师指挥着灯光助理在架梯子。
西棠赶紧拱拱手,笑着跑远:“记得报戏啊。”
刁哥咬着烟,顺手在她名字后打个钩。
横店群演天八小时六十块,就这价格,四五年前还只是半,早上六点前戏,多发十块,拍挨揍和死掉戏,也多十块起跳。
横店最热闹时候,据说有几千群演,肉身都扑在烂泥里打滚,可是连卖盒饭阿姨都在仰望星空。
出门,看看时间,西棠往自己剧组走。
她走进屋子里,排穿着黄色军服国民党士兵,个个面黄肌瘦,乍看好像鬼影憧憧般,把帆布折叠椅旁站着化妆师,是个年轻女孩子,戴着个蓝色口罩,睡眠不足头发凌乱,正往人脸上涂炮灰和血浆,分钟搞定个,然后木着脸喊:下个。
西棠走进去换戏服。
今早要拍场在黎明之前炸掉敌方座电厂爆破戏,西棠是冲锋陷阵群演之,山崩地裂声巨响,众人在壕沟里纷纷倒下,抽搐,静止,导演对着喇叭喊卡。
再来遍。
直拍天光大亮,导演终于满意,收工转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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